這是兩隻擺在一起的表,銀白色的表帶,雲星色的深藍表盤,一隻略粗,一隻略細——分明是劉瓊越給他和王桂英一人帶一隻的那款情侶手表。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腕子,慶幸沒把它戴出來過。
蘇湘子愛不釋手地摸了一會兒,撂下走了。
劉珉之趕緊道:“你喜歡就買下來,咱們一人一隻。”
“算了,太貴了。”
是很貴,尋常一隻外國品牌的表售價80-150元不等,這兩隻表合售卻要462元,相當于一戶普通家庭一整年的工錢,哪怕去掉關稅、調運、保修等費用,溢價也太高了。
“沒關系,我去銀行取錢。”
“诶!”
蘇湘子拉住他的手,眯着眼睛笑:“真不用,這個顔色的表我有好多。”
劉珉之仍然過意不去,他在法國受過浪漫熏陶,知道和女性單獨出來,該支付幾筆大額賬單作為紀念。
要不要悄悄把這兩隻表買下來,給蘇湘子一個驚喜?
但怎麼偏偏是這隻。
若是兩個女人都戴了,他又和誰是情侶呢?
似乎覺察到他的為難,蘇湘子又找到個新目标。
“我喜歡這個,你買給我好不好?”
劉珉之松了口氣,價格都沒看就應聲說好。
蘇湘子嘟嘴:“你都不先看一眼。”
“你挑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那可不一定。”
蘇湘子意味深長地挽住他的手。
她挑的是一隻珍珠系帶的纖小鍊表,不是牌子貨,售價二十塊,在這裡實在算不上貴,戴在她瘦長的手腕上非常雅緻。
蘇湘子舒出一口氣:“好了,我滿意了。”
劉珉之笑她:“你也太好滿足了。”
蘇湘子也笑自己:“以前在北京讀書覺得日子很普通,現在在漳縣教了幾個月書,來趟北京都覺得不容易,跟鄉下人進城似的,進哪家店都想花點錢。”
“照你這麼說,我更是個土包子。我上回來北京,都是十三四歲的事情了。”
蘇湘子咯咯笑:“你是留過洋的人,可以叫洋包子。”
“那就是面包啰?”
“面包沒有餡兒。”
“那我是什麼?”
蘇湘子想了一會:“你當披薩好了,披薩的餡兒在外頭,也算是有餡兒。”
“我瞧你是饞披薩了,我們晚上吃披薩,好不好?”
“好。”
蘇湘子好心情地眯起眼睛。
到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哪裡都沒去,天色剛暗下來,蘇湘子就說要回去睡美容覺,結果新娘打電話到酒店找她,兩人煲了一小時電話粥,困的直打哈欠。
劉珉之好笑道:“明天就見面了,你們一晚都等不了嗎?”
“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蘇湘子突然轉了語調,沉沉歎氣,“她怎麼就要結婚了?”
“結婚不好麼?”
劉珉之這話問的暧昧,他本以為蘇湘子會笑眯眯地回答“當然好”。
可是并沒有,蘇湘子隻是長久的沉默,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很晚了,你也回房睡覺吧。”
婚禮定在西什庫天主教堂舉行,聽說新郎是位美國商人,和新娘都是基督教徒。
到場才發現規模超乎他們想象,教堂外熙熙攘攘停滿小轎車,紅毯從下客處一直鋪到教堂裡頭,兩邊的玫瑰花不要錢地簇簇擺放,被閃雷般的笨重相機定格下來——攝像師都來了好幾位。
蘇湘子挽着劉珉之的手臂亮相,攝像要為每位賓客拍照,閃光燈照射時,蘇湘子下意識伸手擋眼睛,被咋咋呼呼喊話。
“小姐,再來一張,你很漂亮,和你愛人很般配。”
蘇湘子擡頭看劉珉之,撞進他快樂的眼睛裡。
與會的賓客裡外國人占了一半,男士全部西裝革履,女士穿缤紛鮮豔的禮服。
在這種場合,蘇湘子還是很惹眼。
她穿粉色的花苞禮服,戴同色的蕾絲手套,像一朵嬌嫩的粉百合。
如今這百合依偎在劉珉之身上,一路收割旁人羨慕忮忌的眼光,劉珉之未免心神蕩漾。
這份蕩漾在遇到女子大學其他同學時達到巅峰。
“湘子!”
“你終于到了,湘子。”
“這位是?”
蘇湘子将腦袋靠在他肩膀上:“這是我男朋友,劉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