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摘下耳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是去學畫畫的,聶少華。”
“知道知道,學畫畫嘛!”聶少華含糊不清地說着,嘴裡塞滿了薯片,發出含糊的聲音,“勞逸結合嘛!畫畫那麼累,肯定要放松一下的!到時候我帶你網吧通宵,帶你飛!”
大巴車在高速公路上平穩行駛,載着兩個目的不同卻方向一緻的少年,駛向那個充滿未知和挑戰的省會。窗外的世界越來越寬廣,他們的人生軌迹,也在這一刻,駛向了全新的未知。
銀城。
蘇念思的出發時間稍晚一些,她選擇坐火車去星城。銀城火車站,這座帶着山城特有樸實氣息的車站站台上,她的父母正與她一起送她去畫室報道。
“念念,到了學校之後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母親幫她理了理衣領,又整理了一下她的頭發,眼眶濕潤,聲音帶着哭腔,“有什麼事就給家裡打電話,别自己一個人扛着。錢不夠了也說,爸媽給你打過去,别舍不得花。”
“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要和同學結伴,知道嗎?”父親在一旁,雖然語氣嚴肅,但眼神裡同樣充滿了擔憂,“畫畫是重要,但身體更重要,别太累了,别熬夜,别把胃搞壞了。”
蘇念思乖巧地點頭,一一應下,努力維持着那個讓父母放心的“乖女兒”形象。她的行李箱裡,除了畫具和父母準備的生活用品,還小心翼翼地藏着她的“秘密武器”——那些音樂CD(雖然MP3更常用,但CD對她來說好像更有收藏和反叛的儀式感)、幾本她愛不釋手的漫畫書,以及幾件她自己偷偷攢錢買的、風格比較“出格”、父母絕對不會讓她穿的衣服。這些小小的物品,是她即将帶往新世界的另一部分自我。
“爸,媽,你們放心吧,别擔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蘇念思擠出一個甜甜的、帶着告别意味的笑容。
火車緩緩開動,窗外的銀城漸漸遠去。那些熟悉的山巒、建築、街道,一點點縮小,變成模糊的影子,最終消失在地平線上。蘇念思靠在窗邊,看着窗外不斷變化的風景,她的心裡沒有太多離愁别緒,更多的是一種掙脫束縛的輕松和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她像一隻渴望飛翔的鳥兒,終于要離開熟悉的牢籠。
夜漸漸深了,車廂裡除了火車行駛的隆隆聲,逐漸安靜下來。蘇念思摘下耳機,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偶爾閃過的、像星星一樣遙遠的城市燈火。她不知道星城會帶給她什麼,不知道那個叫“南北畫室”的地方會是什麼樣子,不知道在那裡她是否能真正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她隻知道,她正乘着這列在夜色中奔騰的火車,駛向一個嶄新的開始,一個也許能讓她更接近真正自我的地方。
兩個城市的夏天尾巴,在不同的軌迹上緩緩落下,帶着各自的告别和期許。而同一個省會的秋天序曲,伴随着火車車輪的滾動聲和大巴車的引擎轟鳴聲,即将在這個充滿活力、也充滿挑戰的城市裡,正式奏響。星城,那個承載着她關于藝術、關于自由、關于未來的夢想,也混合着迷茫、期待和不安的城市,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