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到來，對路遠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首先，有聶小小在旁邊，聶少華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不再整天盯着他，或者拿他和蘇念思的事情開玩笑，而是把一部分精力轉移到了照顧和逗弄聶小小身上。聶少華顯然對這個“老鄉妹妹”頗有好感（雖然路遠覺得更像是找到了一個新的可以吹牛和逗樂的對象，一種兄長般的保護欲被激發了），經常主動幫聶小小搬畫闆、削鉛筆，還時不時地給她帶點零食，噓寒問暖。

其次，聶小小的性格比較溫和内向，和路遠更容易找到共同語言。他們可以安安靜靜地一起畫畫，偶爾低聲交流幾句關于技法的問題，或者聊聊蓮城的趣事，感覺很舒服，也很放松。路遠在她面前，不會像在蘇念思面前那樣，總是帶着一種莫名的、自己也說不清的緊張和在意，可以完全做自己。

聶小小似乎也很依賴路遠。她畫畫遇到問題時，第一個求助的往往是路遠，而不是咋咋呼呼的聶少華。她會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路遠，小聲地問：“路遠哥（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稱呼路遠了，大概是覺得這樣更親切），你看我這裡的光影，是不是有點髒了？我怎麼擦不幹淨？”

路遠每次都會耐心地給她講解，有時候還會直接在她的畫紙旁邊畫個示範，告訴她如何處理。聶小小每次都聽得特别認真，還會拿出小本子把要點記下來，像個認真的小學生。

“謝謝你啊，路遠哥，你真厲害！”聶小小總是會真誠地道謝，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眼神亮晶晶的。

被一個長相可愛、性格又乖巧的女生這樣稱贊和依賴，路遠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滿足感的。這讓他那顆因為身處高手雲集的畫室而有些低落的自信心，稍稍回升了一些。

他們的互動，自然也落在了其他人的眼裡。

聶少華經常在一旁擠眉弄眼：“喲喲喲，遠兒，可以啊，這麼快就把我們小小妹妹給俘獲了？‘路遠哥’叫得多甜啊！我這個當哥的都沒這待遇！”

路遠懶得理他，隻當他瞎貧。他和聶小小之間，就是很純粹的同學和老鄉情誼，或許還帶着一點哥哥對妹妹般的照顧，清清白白，不像他對蘇念思那種……複雜的感覺。

而蘇念思，似乎也注意到了路遠和聶小小之間日益親近的關系。

有一次課間，路遠正在幫聶小小削一支很難削的炭筆，兩人湊得很近，低聲說着話。蘇念思正好從旁邊走過，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了幾秒鐘，沒有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地打招呼或者開玩笑，而是什麼也沒說，徑直走了過去。

路遠當時正好擡起頭，捕捉到了她那個眼神。那眼神裡似乎沒什麼特别的情緒，隻是平靜的掃視，但又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或者其他什麼。是錯覺嗎？路遠不确定。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又漏跳了一拍。

他搖了搖頭，把削好的炭筆遞給聶小小：“喏，好了。”

“謝謝路遠哥！”聶小小接過筆，對他甜甜一笑，完全沒有注意到剛才蘇念思的目光。

路遠也回以一個微笑。和聶小小相處，确實很輕松。她就像一杯溫水，平和，舒服，能讓人卸下防備。而蘇念思，則像一杯烈酒，或者一杯氣泡水，充滿了刺激和不确定性，總能輕易地攪動他的心緒，讓他感到好奇和……說不清的在意。

聶小小的到來，讓路遠在畫室的生活多了一份安穩和輕松。他和聶少華、聶小小組成的“蓮城鐵三角”，成為了彼此在這個陌生城市裡小小的依靠。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去畫材店買東西，一起在課後吐槽老師和畫室的奇葩規定，互相加油打氣。

這種單純的友誼，讓路遠感到溫暖。在緊張壓抑的集訓生活中，有一個可以輕松交流、互相扶持的小圈子，彌足珍貴。

隻是，在他的心底深處，那個紮着高馬尾、畫風粗犷、笑容燦爛、會和男生打鬧、也會被老色批騷擾、眼神清澈又帶着點倔強的女生——蘇念思，依舊占據着一個特别的位置。他依然會在不經意間觀察她，依然會因為她的某個舉動而心生波瀾，依然會好奇她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這個在畫筆和顔料中度過的秋天，因為這些人的出現，變得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令人期待了。而他和蘇念思之間那根若有似無的線，似乎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開始慢慢地被拉近，或者說，他開始越來越多地注意到她的存在，和她産生的聯系。

也許，下一次的交集，就在不遠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