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弟???
他剛剛還在因為聶少華的調侃而心煩意亂,還在猜測蘇念思會不會對他有什麼不一樣的朋友之外的看法,甚至在心裡隐隐期待着某種可能性……結果……她直接給他發了一張“好人卡”的升級版——“兄弟卡”?而且還帶着如此真誠和豪邁的認證儀式?
路遠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從最初的錯愕,到茫然,再到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哭笑不得。他甚至能感覺到旁邊聶少華和丁寒憋笑憋到肩膀都在抖動的氣息,以及那種幸災樂禍的眼神。
蘇念思卻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的詭異變化,更沒有注意到路遠那石化的表情。她拍完路遠的肩膀,就心滿意足地收回手,繼續埋頭對付她的芒果西米露,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嘴裡還嘟囔着,帶着點依賴和肯定:“以後畫畫上有什麼不懂的,還要繼續麻煩你啦,好兄弟!”
“噗嗤——”聶少華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趕緊用手捂住嘴,但笑聲還是從指縫裡漏了出來,聽起來格外欠揍,像一隻偷到雞的狐狸。
丁寒也一臉憋笑的表情,同情地看了一眼對面的路遠,心裡默默為他點了一根蠟。
路遠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不是害羞,而是……窘迫,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郁悶和無力感。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但開口時,語氣卻幹巴巴的,帶着點不自然:“……不用謝。”
“你看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蘇念思擡起頭,對着他露齒一笑,笑容明媚得像窗外的陽光,完全沒有一絲陰霾,“我們是兄弟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她再次強調了“兄弟”兩個字,仿佛是在給這個稱呼蓋章認證,生怕路遠沒聽清楚。
路遠:“……”
他默默地低下頭,看着碗裡那碗甜糯的紅豆沙,突然覺得有點……堵得慌。這紅豆沙再甜,也無法化解他心裡的郁悶。
聶少華終于緩過勁來,清了清嗓子,努力闆着臉,強忍着笑意,一本正經地對蘇念思說:“念念啊,你這話說得太對了!路遠這人吧,就是外冷内熱,特别講義氣!絕對是值得交的好兄弟!”
他特意加重了“好兄弟”三個字的發音,眼神裡充滿了揶揄,仿佛是在故意往路遠傷口上撒鹽。
蘇念思完全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還用力點頭表示贊同:“是吧是吧!我就覺得路遠人特别好!雖然剛開始看起來有點兇,酷酷的,但其實心可軟了!特别熱心!”
她說着,還用勺子指了指路遠,仿佛在用他當正面典型,“你看他,每次我問他問題,他嘴上可能有點不耐煩,或者表情兇兇的,但還是會仔仔細細地給我講,一點都不會敷衍。多夠意思!”
路遠聽着蘇念思對他的“高度評價”,尤其是那句“心可軟了”,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現在心裡一點都不軟,甚至有點硬邦邦的,像塊被秋風吹幹了的、堅硬的石頭。他看着蘇念思那雙清澈坦蕩、毫無雜念的眼睛,裡面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有些僵硬的臉。他忽然意識到,也許從一開始,蘇念思就真的隻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同學、一個在畫畫上可以請教的對象,或者,就像她剛剛說的,一個“兄弟”。
之前所有的那些猜測、那些因為聶少華調侃而産生的波瀾,似乎都隻是他一個人的内心戲,是他自己在這段關系裡,在心裡悄悄加戲。
這個認知讓路遠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還有一點……說不清的失落。就好像他原本以為自己手裡拿着的是一張可能通往某個特别地方的地圖,結果仔細一看,發現那隻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校園導覽圖,上面清晰地标着“朋友區”和剛剛被蘇念思蓋章認證的“兄弟區”。
“咳咳,”路遠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略顯尴尬(至少對他而言)的氣氛,同時也想轉移話題,“快吃吧,糖水要涼了。”
他低下頭,用勺子快速地攪動着碗裡的紅豆沙,仿佛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攪碎、吞下去。
蘇念思“哦”了一聲,也沒多想,繼續快樂地享受她的甜品,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插曲,沉浸在芒果和芋圓的美味中。
聶少華看着路遠那明顯有些郁悶的側臉,又看了看旁邊毫無所覺、吃得正香的蘇念思,憋着笑搖了搖頭。
哎,路漫漫其修遠兮,路遠同學的“脫單”之路,看來比他想象的還要坎坷啊。這還沒開始呢,就直接被發了張“兄弟卡”。
不過,這樣才更有趣,不是嗎?
聶少華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芋圓,眼神裡閃爍着看好戲的光芒。他決定,要好好“幫助”一下他這位“好兄弟”路遠,至少,不能讓他這麼快就被發“兄弟卡”定型了!這出戲,才剛剛開始呢,他可是頭号觀衆加兼職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