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蘇念思皺起了眉頭，顯然不接受這個蹩腳的解釋。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摸到了一點幹掉的顔料痕迹。

“有顔料你就說一聲啊！或者幫我擦掉也行啊！你幹嘛要捏啊！” 蘇念思的語氣帶着點嗔怪，臉頰因為羞惱而更紅了，像個熟透了的蘋果，可愛又帶着點無措。

她不是真的生氣，更多的是一種被打破了安全距離和固有認知的慌亂和不自在。這種帶着點親昵、帶着點逗弄意味的動作，讓她感覺很不習慣，也很陌生，心裡産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悸動。她不确定路遠為什麼會這樣做，這個行為代表了什麼。

“我……” 路遠看着她氣鼓鼓又臉紅的樣子，心裡那點慌亂竟然慢慢平複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想要再逗逗她的沖動。也許是剛才捏臉的手感太好，也許是她此刻生動又可愛的表情太吸引人。她的反應，似乎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羞赧？

他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鎮定一些，甚至帶上了一點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故作無辜的調侃：“我就是……手滑了一下，不行嗎？誰讓你臉頰看起來那麼軟？”

“手滑？！” 蘇念思瞪大了眼睛，顯然不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理由，“手滑能剛好捏到我臉上？還捏了一下？而且，什麼叫我臉頰看起來那麼軟？！”

“嗯。” 路遠竟然點了點頭，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嘴角微微上揚，“可能……你的臉比較有吸引力？它吸引了我的手？”

“你——！” 蘇念思被他這句近乎調戲、又帶着點無賴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瞬間爆紅，像要冒煙一樣。她沒想到路遠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還是那個平時惜字如金、表情冷淡、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路遠嗎？！這簡直、簡直就是個……撩人的家夥！

她看着路遠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他眼中那不加掩飾的戲谑和……一絲她讀不懂的深意，終于意識到，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根本不是什麼手滑！

“路遠！你太過分了！” 蘇念思又羞又氣，臉紅得快要爆炸，順手拿起旁邊一根幹淨的、沒沾顔料的畫筆，作勢要打他，但眼睛裡卻帶着點笑意，顯然不是真的生氣。

路遠看着她張牙舞爪、又氣又笑的樣子，非但沒躲，反而放松了下來，低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低沉悅耳，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愉悅和縱容。

“好了好了，我錯了，行了吧？” 他看着蘇念思羞紅的臉，眼神變得格外柔和，帶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和寵溺，“别生氣了，臉都紅成猴屁股了。”

“你才猴屁股！” 蘇念思被他逗得又氣又笑，舉起的畫筆最終還是沒舍得打下去，隻是輕輕地在他胳膊上敲了一下，力道輕得像是在撒嬌。“不許再這樣了！吓我一跳！而且，你剛才……你……”她想問他為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隻是瞪着他，臉頰依舊滾燙。

“知道了。” 路遠看着她，語氣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和認真。他伸出手，這次是真地，用指腹輕輕地在她臉頰上蹭了一下，将那塊赭石色的顔料擦掉了。“幹淨了。”

蘇念思被他這個動作再次弄得一愣，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觸碰，但臉上的紅暈卻更深了。她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以及那種小心翼翼的、溫柔的觸感。

畫室裡似乎恢複了平靜，但兩人之間卻流淌着一種微妙而嶄新的氣氛。剛才那一下“手滑”的捏臉，以及随後的短暫交鋒，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不僅在蘇念思心裡激起了層層漣漪，也在路遠的心湖深處，蕩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攪亂了他試圖建立起來的“兄弟”防線。

路遠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剛才那柔軟溫暖的觸感。手感……确實不錯。而且，她臉紅的樣子……氣鼓鼓的樣子……羞惱的樣子……好像……都挺可愛的。

路遠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連帶着看畫闆上的靜物都覺得順眼多了。他拿起畫筆，重新開始描繪陶罐的輪廓，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

也許，“兄弟”這個稱呼，也不是那麼……牢不可破？也許，他并不想隻做她的“兄弟”？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兀自臉紅、假裝認真畫畫的蘇念思，心裡某個角落，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悄悄地、不可逆轉地發生着改變。那顆被“兄弟卡”壓下去的萌芽，不僅沒有枯萎，反而被剛才那一下觸碰和随後的互動，澆灌上了新的水分，開始更加旺盛地生長。

而蘇念思，一邊努力集中精神畫畫，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路遠這家夥，今天怎麼怪怪的？怎麼會突然捏人臉？還說那種話……手滑？鬼才信！他肯定是故意的！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是……不是把我當兄弟嗎？

她的臉頰依舊發燙，心跳也比平時快了好幾拍。那個“手滑”的捏臉動作，像一個突如其來的标記，在她和路遠之間原本清晰的“兄弟”界線上，畫下了一個暧昧不明的問号，讓一切都變得不再那麼确定。她隐隐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地，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