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黑色就髒了!顔色會悶死的!”聶小小立刻反駁,她是色彩構成課的死忠粉,對顔色很敏感,“要不……要不問問路哥?他的色彩感覺不是挺好的嗎?”
聶少華探頭看了看路遠和蘇念思這邊,隻見兩人一個在喝咖啡,一個在吃薯片,雖然沒怎麼說話,但氣氛安靜而和諧,自帶一種結界,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他促狹地笑了笑,搖了搖頭:“算了吧,别打擾人家‘二人世界’了。你看他們那狀态,我們去了也是電燈泡。我們自己研究研究吧,說不定能悟出什麼新天地。”
聶小小撇撇嘴,雖然有點不甘心,但看他們倆的狀态,也知道現在過去确實不太合适,便也沒再堅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畫室裡的燈光顯得愈發孤寂,仿佛是為這幾個夜貓子點亮的唯一光明。窗外早已是一片漆黑,隻有偶爾路過的車輛燈光會短暫地劃破夜幕,帶來一閃而過的光亮。
蘇念思的咖啡喝完了,薯片也吃完了,困意再次潮水般襲來,怎麼擋都擋不住。她強撐着畫了一會兒,眼皮越來越重,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個小雞啄米似的,最後終于支撐不住,趴在畫闆前的桌子上睡着了,手裡還抓着一支鉛筆。
路遠畫完素描頭像的最後一筆,放下鉛筆,輕輕舒了口氣,感覺頸椎和肩膀都有些酸痛。他轉過頭,就看到蘇念思已經睡熟了,臉頰壓在胳膊上,睡顔恬靜,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巴還微微嘟着,像是在做什麼美夢,又像是在抱怨某個難畫的蘋果。
畫室裡的空調似乎開得有點低,路遠能感覺到一絲涼意。他看了看蘇念思身上單薄的衛衣,猶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背包旁,拿出裡面備用的一件黑色抓絨外套。這是他平時運動時穿的,帶着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氣息。
他動作很輕地走到蘇念思身邊,小心翼翼地将外套展開,輕輕地、幾乎是溫柔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外套很大,幾乎能把她整個上半身都包裹住,像一個小小的庇護所。
做完這一切,路遠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燈光下,她的睡顔顯得格外柔和,褪去了白天的活潑跳脫和一點點小迷糊,多了一絲安靜乖巧。他甚至能聽到她均勻而輕微的呼吸聲,在這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心裡某個地方,似乎變得異常柔軟,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這段時間高強度的共同奮戰,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被無限拉近。不再僅僅是課堂上的同桌,畫室裡的夥伴,更像是……戰友。一起面對困難,一起分享疲憊,一起在深夜的畫室裡,依靠着彼此的存在,汲取着繼續下去的力量。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她在身邊的感覺。習慣了她咋咋呼呼的聲音,習慣了她遇到難題時皺起的眉頭,習慣了她畫出得意之作時亮閃閃的眼睛,甚至習慣了她偶爾的“投喂”和那些在他看來有些幼稚卻又透着真誠的小動作。她的存在,仿佛讓原本有些沉悶的畫室,都多了一絲生氣和暖意。
路遠坐回自己的位置,卻沒有再拿起畫筆。他隻是靜靜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感受着畫室裡這份獨特的甯靜,以及身邊那個熟睡的身影帶來的、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和……一種淡淡的、不想被打破的溫馨。
也許……這樣的日子,也不賴。
不知過了多久,蘇念思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感覺身上暖烘烘的,還帶着一股淡淡的清爽氣息。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件明顯是男款的黑色外套,是路遠的。
她愣了一下,睡意瞬間消散了大半,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幾分。她擡頭看向旁邊的路遠。他正單手支着頭,閉着眼睛,似乎也在休息,呼吸平緩。燈光在他的側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顯得輪廓分明,俊秀中帶着一絲疲憊。
蘇念思的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拉了拉,裹緊了些,仿佛這樣就能留住那份溫暖。
她沒有叫醒他,隻是也學着他的樣子,趴在桌子上,側頭看着他。看着他安靜的睡顔,看着他緊閉的眼睛下長長的睫毛,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嘴唇。
原來路遠睡着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近嘛。甚至,還有點……讓人想靠近?
窗外,夜色正濃。畫室裡,燈光依舊。兩個年輕的身影,在考試臨近的壓力下,在共同熬夜畫畫的日子裡,于無聲的陪伴與關照中,悄然滋生着某種超越了普通友誼的情感。這情感如同畫布上逐漸豐富的色彩,層次分明,卻又難以一言蔽之,帶着秋夜特有的靜谧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