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星城某家燈光昏暗、煙霧缭繞、空氣中彌漫着泡面和劣質香煙混合氣味的廉價網吧包廂裡。強子一臉晦氣地癱坐在電腦椅上,手指在鍵盤上胡亂敲擊着,顯然沒有心思玩遊戲。旁邊是兩個同樣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同伴,其中一個鼻子上還狼狽地塞着兩團染血的棉花,正是被聶少華用顔料袋英勇砸中的那個倒黴蛋——綽号“小鼻涕”。
“媽的,倒黴!”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就在這時,他放在油膩桌子上的手機刺耳地響了起來,震得桌面都嗡嗡響。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潘磊。強子本來就一肚子火,看到這個名字更覺得煩躁。他不耐煩地一把抓起手機,滑動接通了電話,語氣非常沖。
“喂?強子?怎麼樣了?事情辦妥了嗎?那小子是不是吓尿了?”電話那頭傳來潘磊急切而充滿期待的聲音,甚至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路遠跪地求饒的狼狽模樣。
“辦妥個屁!”強子沒好氣地對着電話吼道,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手機屏幕上,“潘少,你他媽給的情報嚴重失誤啊!不是說就一個目标,帶個慫包跟班嗎?怎麼他媽的突然冒出來一個自稱是你小弟,還叫什麼聶少華的家夥?演得跟真的一樣,一口一個潘少,一口一個強哥,差點把我們兄弟幾個都給唬住了!我們人還沒抓到,就先被他給纏住了!”
“聶少華?”潘磊聞言一愣,腦子裡瞬間浮現出那個平時跟在路遠和蘇念思屁股後面咋咋呼呼的瘦高個。随即反應過來,怒道,“你說的是那個隻會咋咋呼呼的跟屁蟲?他是我小弟?放他娘的屁!老子根本不認識他!他就是個傻逼!”
“你不認識他?那他怎麼知道是你讓我們來的?還一口叫出我強哥的名号?裝得跟真的一樣,還特意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強子語氣更加不善,充滿了被愚弄和被戲耍的憤怒,“而且那兩個男的都挺他媽能打的!尤其是那個叫路遠的,反應賊快,身手也利索,跟瘋狗似的死死護着那女的!再加上那個聶少華在旁邊瞎攪和,扔東西絆我們,巷子又窄,我們施展不開,三兩下就讓他們沖出去了!我們還被他用不知道什麼破袋子砸傷了一個兄弟!”他指了指旁邊鼻子塞着棉花、一臉委屈的“小鼻涕”。
“嗷…強哥,疼死我了…”小鼻涕捂着鼻子哼哼唧唧。
“跑…跑了?”潘磊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錯愕和濃濃的失望,語氣瞬間變得低沉而陰狠,“怎麼會跑了?你們四個人,還抓不住他們三個手無寸鐵的學生?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媽的,說得輕巧!那兩個男的都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尤其是那個叫路遠的,反應快得不像話,還死命護着那個女的!那個叫聶少華的混小子雖然看着瘦,但挺他媽靈活,在旁邊上蹿下跳地瞎攪和,又是喊警察又是扔東西的!巷子又窄施展不開,我們一個沒留神就讓他們沖出去了!”強子越說越火大,感覺自己顔面盡失,這活兒幹得太窩囊了,“媽的,白跑一趟,還惹了一身騷!兄弟還受傷了!潘少,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算了!說好的五百塊,還有我兄弟的醫藥費,你必須得給個說法!”
潘磊聽着電話那頭強子憤怒的咆哮和粗俗的咒罵,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最後變得鐵青一片,難看至極。他精心策劃的“教訓”計劃,不僅沒能讓路遠當衆丢臉,沒能給蘇念思一個“教訓”,反而讓他們毫發無傷地狼狽逃脫,自己還可能因為聶少華那個混蛋的胡說八道而徹底暴露?他怎麼也想不通,聶少華那個平時看起來隻會耍寶逗樂、膽小如鼠的家夥,怎麼會在關鍵時刻爆發出那樣的“急智”?還把他給死死地拖下了水?
“強子,你聽我說,”潘磊強行壓下心頭的滔天怒火,試圖安撫對方暴躁的情緒,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情願,“這事兒是個意外…錢,我肯定會給你們,說好的五百塊一分不少,醫藥費我也一并包了。但是,你們畢竟沒把事情辦成,這個……”
“意外個屁!”強子根本不聽他任何解釋,惡聲惡氣地打斷道,“潘少,我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接你這活兒的!現在人沒教訓到,我們還折了面子傷了兄弟!五百塊,一分都不能少!醫藥費另算!明天我找人去你們學校門口等你,你自己看着辦!别他媽耍花樣!否則,别怪我把今天的事兒宣揚出去!”
說完,強子不等潘磊再做任何回應,就惡狠狠地挂斷了電話。
“嘟……嘟……”手機裡隻剩下冰冷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