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是什麼味道?帶着淡淡的苦茶味,這是......!
許虹研猛然擡頭,這個味道她很熟悉,在研究生課題時,她在導師手中聞到過稀釋一萬倍的味道,是氰化酸——易溶于水或者酒精之中,可以達到燃燒的沸點,蒸發到空中可産生氣體,俗稱氰化氫。
這種氣體達到一定濃度後,能産生緻命的劇毒。
真的,是氰化氫嗎?
許虹研一時間慌了陣腳,她趕忙将窗簾扯住,試圖撕扯成碎片捂在口鼻上。但這種雪尼爾材質的滑料子沒有着手點,她打滑了幾次也沒有撕下來。
借着燭光環顧整間屋子,除了她身上的浴袍,其餘的毛巾浴巾,都被帶了出去。
煙霧大片進入房間,幾乎占據了一半的空間,刺鼻的氣味嗆得她直不起身子,伏在浴缸上不住嘔吐。
火場中人的死亡,大多不是被火直接燒死。換句話言之,有毒的氣體、黑煙、熱浪,才是令人窒息的劊子手。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嘔吐過後的眼角帶着濡濕,落在房間北面那柄金屬把手上。
許虹研又一次來到門口,握住把手向外求救,“咳,咳咳,有沒有人!這裡有人!救救我......!”
“嘶——”手掌彈開,手心中留下一道灼痛的紅印。
整面門已經開始燙手,火燒過來了!就在門外!
生死一瞬間,理智斷了線,她仿佛看到那個雄壯的黑影站在烈火之中,沖她裂開黢黑的牙齒,裡面是深不見底的空洞,夢魇一樣的聲音,朝她招手。
“我在地獄等你!”
許虹研唾了一口,就連你的墳墓,都讓我作嘔。
再不猶豫,她沖去牆邊,用抓住的杯子敲碎了上面的鎖,大力拉開。
将打濕的浴袍拉到嘴邊,先是伸出一條腿塞了進去,縮起身子擠入狹窄的通道中。裡面的空氣比屋子中好了許多,她深吸一口氣,松開拉住的手,任重力将她拉了下去......
這座會所仿歐式建造,裡面的設施,也同歐洲七零年代相似。四層底部是布料處理中心,管道連接樓上每一間屋内。
隻肖将髒衣、髒毛巾丢進管道,就會自動掉入清洗間的巨大衣簍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由清洗人員拿到隔壁的露天平台上進行清洗晾曬,再送回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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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中呈垂直狀,下落速度與人體重量呈正比,幾乎是一瞬間,許虹研就感覺到了屁股處一陣火辣的疼痛,亦如12月12日那天。
原本該放在出口的髒衣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六七床暄軟的棉被。
許虹研正坐在高聳的棉被頂端,而周天明正蹲在她的面前。
他眉心帶笑,勾勒出幾分狡黠,蕩起滿池的漣漪。
機械音從腰間别着的對講機傳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拿起,筆直的,上面透着青筋,血液流淌其中,像生命之泉。
“可以停下了,我們接到她了。”
轉頭向許虹研,嘴角彎起,俨然幾分不懷好意,“許太太,和我們警局走一趟吧。”
其實從下來的一瞬間,許虹研就反應過來了這是一場騙局,一場針對她的,精心布置好的,隻等她自投羅網的騙局。
會所的門的确是由電子面闆集中操控,卻不會在這個時候、高層起火時将人鎖死在裡面——是周天明用電腦操控,将她困在了裡面。
而屋中的設施也經過調整,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讓她破門或者自救的工具。
至于那些煙霧和刺鼻的氣味——周天明從市話劇社借來煙霧機,在裡面放進大量茶煙堿精油。讓産生的氣體帶有厚重的苦杏仁味,來迷惑許虹研這位醫學碩士。
兩者味道相差無二,也正是她過人的化學敏銳大腦,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救。也讓這場作秀,落下了完美的謝幕。
警局審訊室中,白熾燈直對許虹研的眼球,刺得那裡泛白,手铐壓得骨節發紅,她沒有低頭,脊背挺直,目光略微呆滞,盯着周天明和劉炭濤背後的雙面玻璃,上面有她的倒影。
劉炭濤盯着面前這個年逾四十,卻依然風姿綽約,像一朵開敗了的花,在風中搖搖欲墜。“說,12月12日下午,你在哪裡?你和趙文麗兩個人到底是如何殺了孫文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