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人告訴他們,那裡有寶藏。
周天明盯着對面的女人,眯起眼睛,“事發後幾天,足夠你抹去一切的證據,你透露給北陽市裡的一些乞丐,告訴他們老鍋爐廠裡有東西。”
“你需要很多人,很多腳印來覆蓋你們的信息,所以你一次性告訴了很多乞丐。但你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隻圖了财,沒有一個人報警。”
“我們已經抓到最開始去鍋爐廠的那幾名乞丐了,讓他們對你的照片進行辨認,要看他們的供詞嗎?許太太。”
手心相觸,清脆的掌聲響起,“真是精彩啊周警官,”許虹研鼻間冷哼一聲,“如此精彩的推理,真是令人歎為觀止,我差點都信了。”
右手搭在左手上,指腹輕揉發痛的骨關節,一寸一寸繞圈,再張口,聲音帶上一絲難以察覺的嘲弄。就算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又能如何?
“正如我先前所說,這隻是周警官你的推理,警察辦案不都是講證據的嗎?那你的證據呢?用什麼來證明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周天明被她強裝出來的嚣張氣焰堵住,一時語塞。
審訊室大門被推開,劉碳濤走了進來。靠近他的身邊,二人側過身子,耳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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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審訊室二号門之中,趙文麗的供詞停留在她捅了孫文成之後,便再無進展。即便有證據顯示,許虹研趕往老鍋爐廠,可能是這起刑事案件的主犯人,也是動手殺人的可疑真兇。
劉碳濤依舊不想錯過趙文麗殺人的可能性。她與孫文成之前,矛盾更激化,也更有殺人動機。
不過趙文麗這個女人,遠比他想象中的,更為棘手。
她的精神狀态不是很穩定,時而正常時而混亂。身子瑟縮成一團,對于問話充耳不聞。
在她的叙述中,是她動手捅死了孫文成後,許虹研趕到,替她處理了屍體,還安慰她不要怕,不會有人發現她們殺了人的。
“抓了我吧,是我殺的人,這件事和許虹研無關。”她終于平靜下來,面無死灰。“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認罪。”
認罪如此快,讓劉碳濤始料未及。
“趙文麗,你看這個。”他拿出手機,打開相冊,向她展示一張圖片。“認識嗎?”
趙文麗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疲憊從她決定認罪後被驅散,倒明朗了幾分。她本就是個美人胚子,難怪孫文成怎麼也不肯放過她。
她的瞳孔劇烈顫抖,似乎是震驚,有驚恐溢出。
“認識嗎?我的同事剛搜出來的。”
上面是一件噴了血的大衣,血迹呈噴射狀,因為空氣氧化變得暗沉,浸入到布料深處。那是......12日當天,她穿去老鍋爐廠的大衣......她特意挑了一件很貼她膚色的棕色大衣,襯得她身材玲珑有緻,趕赴愛人的約會。
處理好屍體後,她和許虹研一起回了自己的家。
她一直處于恍惚之中,身上滿是血污。許虹研抱住她顫抖的身體,一直在對她說“不要怕”“沒關系”。
脫下衣服走進浴室,水汽氤氲,熱水澆築在她皮膚之上,她才從那些定格的血腥畫面中清醒過來。
一整晚因為恐慌而劇烈跳動的心髒因為日出的到來,得到片刻喘息。許虹研坐到她的對面,兩個女人因為同一狀罪惡牽絆在一起,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極了漫無邊際的深海,突然飄出的竹筏。
逃避了窒息淹沒,又不知何時會再度土崩瓦解,任由深海之怪再次吞噬。
許虹研囑咐她必須打起精神,每天都要去醫院看診,并且要不停的誇贊12日的治療很有效果,不僅要和醫生聊,還要跟護士聊。也不要太頻繁,隔幾天重複一遍。
她木然的點頭,一一記在心中。
遠處平底線,光亮刺破雲端,卻又被濃雲壓進身體。連着幾日都是雪天,一場比一場大。人死後靈魂會痛嗎?會也懼怕這漫無天日的寒冷嗎?她不禁去想。
死得人會不會,她不知道,但是活着得人會。室内明明有充足的暖氣,可她的身體卻想埋進雪堆中,由内而外的散發寒意。
許虹研抓住她的手臂,握得她兩臂疼,她被這種疼意喚醒,精神終于不再飄忽。
“你必須記清我所說的每一句話,知道了嗎?你殺了人,我這是在救你!”
對,她殺了人,殺了孫文成。他死了,她的丈夫也死了。
“如果有警察來找你,你不要馬上承認你的丈夫失蹤了,要等一等......”
“你不能承認我們兩個認識......”
“你要記住......”
她明明記得,許虹研拿走了她沾血的衣物,拿去燒掉,為什麼照片裡,會出現她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