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你描述一場死亡盛宴,你會用“猩紅、痛苦、殺戮的快意......”這些字眼來粉飾鏡頭中的色彩。人的感官會放大數倍,鏡頭會放慢,眼底的恐懼會蔓延,飄散的雪花做船,搭載上亡靈的魂魄,去往未知的彼岸。
可現實不是電視劇,沒有唯美的色彩,也沒有美化的苦痛。
楊偉子的身體就像一隻不起眼的、失掉羽翼的鳥兒,短短幾秒鐘,他甚至來不及張開牙齒去承受失重帶來的窒息感,就跌落坑底。
痛嗎?應該是痛的。
但痛的地方太多了,大腦像超載負荷的機械,接到無數個報警信号,發出的指令卻沒有回應。
隻能任雙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骨頭斷裂,内髒破裂,像一團纏繞起的鋼筋,摔得四分五裂,最後隻剩下嘴角的嗚咽......
“死了沒有?”孫文成趴在坑邊,探出頭,落在坑底的一攤爛肉,在幾秒前還要帶着他的錢遠走高飛。
殺了人,卻平靜自如,他見過比這還要兇殘的畫面,沒有幾分手段,他又是如何能坐上如今的寶座的?
“看樣子是死透了。”與其關心坑底那坨還能勉強稱為活人的肉泥,越來越痛的頭,讓他更為分神。
這種感覺在最近一年的時間裡,出現的尤為頻繁。有好幾次,沒有任何征兆,他突然就痛了起來。惜命的他去了幾趟醫院,全身檢查做了好幾回,醫生看着他的報告單皺着眉,“孫先生,您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可笑吧,這樣的惡人居然可以長命百歲。
孫文成一腳踢翻了醫生的辦公桌,“總說我沒問題,為什麼我會疼到暈?”
來來去去幾回,他也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反正死不了,繼續奏樂繼續玩。
今天的疼痛尤為劇烈,讓他不得不回想,這種痛苦的來源。出來前他做了什麼?吃了山珍海味,玉盤珍羞,回了家,見到了那個黃臉婆。黃臉婆跟他說了什麼?記不清了。
隻記得他很生氣,把手中的玻璃杯砸碎了,濺起的玻璃碴飛到黃臉婆的臉上,真是令人厭惡的一張死魚臉,一點情調沒有,他恨不得用刀劃開她的嘴角,讓她的臉變得扭曲,至少有一點生氣。
面前開始模糊起來,有人影在他身邊晃來晃去,是誰呢?伸到他面前的手,玉藕一般。
“小娘們,真騷。”
沒有釋放的欲望在他搭上女孩手臂後達到頂峰,他迫不及待地脫下衣服,露出肥肉堆積的身體,加入這場糜亂宴席中。
“孫總,你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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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星星最近閑得很,忙完幾個詐騙案,阻止了資金流散向海外賬戶轉移,以及幾個包裝成跨國際交易的洗黑錢,被他在一堆數據中揪了出來。
“區區幾個套殼公司,分分鐘被攻破。現在才7點鐘,真是無聊。”
無聊的齊星星伸展開身子,抻了個懶腰,抱着他一個脖子加一個頭高的咖啡壺,開始四處亂串。
一會兒上重案A組翻翻本子,一會上刑案偵訊室碰碰記錄的電腦,被趕出來後,斜靠在牆上,看刑警隊大廳裡人仰馬翻,左邊抓連續多年老慣犯,右邊酒後故意殺人,吵得不可開交。
開蓋灌了一大口咖啡,唇齒間豆子醇厚的香氣彌漫舌尖,他歪着頭笑着感歎一句,“真是人仰馬翻的一天啊!”
賤兮兮地湊到中間,一群人圍成不規則圓形,坐在地上,手上動作不停。
從縫隙間彎着腰擠了進去,“天明哥,這是......?”
“甭提了......周天明讓我們去追去過老鍋爐廠靠扇的手裡的鈔票。”
“有個老鳏夫,偷了一大把錢,沒花,藏他住得橋洞附近的公共廁所坑裡了。”
“就茅坑壁上,拿塑料袋包上用一根繩子吊那了......”
齊星星臉上的驚恐比怪獸還可怕,“然後呢......”
“天明哥去掏的時候,好巧不巧,繩子斷了。他包的塑料袋還是破的,媽的糞水全灌進去了。”
“你别說了,嘔......”
“光聽着就夠惡心了吧,我們可是剛撈完回來的,手還沒洗呢。你聞聞味不?”
齊星星一邊幹嘔,一邊溜了。
跑到一半,被一隻手抓住,齊星星不敢回頭,“哥,有話好說,你洗手沒?”
周天明嚴肅道,“我還有事讓你幫忙。”
“幫忙行,不要動手動腳哈。”
“你幫我查許虹研身邊的楊英的賬戶。”
“楊英?為什麼查她?”
周天明沒有回答,隻是用手掌在他後背蹭了蹭。
隔日趙文麗的司法流程批文走回來,準備移交到臨時看守所等待法院提審,預訂轉移日期在三日後,到時将由省司法組進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