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移，疼痛漸漸消磨，歸于沉寂的案卷塵封，北陽市才從恐懼陰影中堪堪走出半步，偏偏這時候老鍋爐廠的兇殺案出現，再次引起軒然大波。這也是刑警隊着急和北陽電視台合作，邀請秦靈韻獨家報道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施壓給偵辦此案的刑警，要求迅速破案。絕不能讓流言甚嚣塵上。

在這種高壓下，周天明協同一級警員劉碳濤，迅速偵破命案，交出兇手趙文麗，讓上頭十分滿意，開了綠色通道，連夜加急審批趙文麗的後續手續。

出了市刑警大隊的門，一切就都蓋棺定論，再無可挽回的餘地......

周天明手機屏幕亮起，齊星星的名字出現，他接起。

“天明哥？我查過了，楊英名下有三張銀行卡......日常消費不過是一些超市，市場的支出......明細也很簡單，沒什麼特别的。但是有一些我覺得很奇怪......”

“嗯？”周天明示意他說下去。

“女性生理期用品......她怎麼買這麼多？還有加油的票據......做保姆這麼悠閑嗎？隔幾天就去買菜，跑這麼多趟？”

“大概有錢人家追求新鮮吧，她買的菜又貴又多。”

油？汽油？

“不要挂......”周天明用肩膀夾住手機，另一隻手用警局的座機撥通分号，“小劉？你現在在許虹研家嗎？”

“在的。”

“查保姆楊英開的車的公裡數。”

“收到。”

“哥，三萬公裡！”

三萬公裡，保姆每天隻需要往來市場購買食材，大部分時間都在宅子裡，她的車子要跑這麼遠嗎？

“哥！”警員小劉急忙喊道，“有東西！”

距離趙文麗被轉運還有三十六小時，審訊六室明亮的燈光下，整間屋子沒有一絲可以藏匿起的陰影。明晃的燈光驅逐黑暗，卻照不透人心。

幾日不見，許虹研的氣色好了許多，面上的疲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健康的紅暈。

都說升官發财死老婆，乃是龌龊男人信奉的邪經。其實反過來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誰不想大權在握，黃袍加身，數不盡的金銀珠寶，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沒了丈夫的許虹研看起來心情不錯，連帶着身體都健康許多。

作為本案涉及破壞證據罪，以及幫兇罪的她，雖然繳納了巨額保證金，被保釋出去，但她仍在警方控制之下，并在案情有新進展時，需要随時聽候召喚。當然，如果沒有新的證據，她隻需要待在北陽市，準備自己的律師團隊，等待開庭候審即可。

“又見面了，孫夫人，或者你厭惡這個名字，我還是稱呼您，許太太比較好？”

“周警官還是這麼幽默。”

“我的律師說我必須接受你們随時的調查，這對我的官司有利。我記得，該問的都問過了，該說的我也都說過了。我會忏悔我犯下的罪，但也不意味着我有這麼閑，随時要來這裡報道吧？”

“我有個疑問，怎麼也想不通。”周天明靠在椅背上。

“周警官，你在玩我嗎？”許虹研向後靠，也倚在椅背上。

周天明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颀長的、優雅的、熨燙筆挺的襯衫，恰到好處點綴的珠寶。

“許太太的氣色真是好，仿佛不是失去了心愛的丈夫，而是最恨的人死了。”臉貼在伸出的手指上，摩挲着。

“是啊，我恨他，那又怎樣？”許虹研沒有再遮掩，痛快地承認了，“他騙了我，娶我的目的是為了我家的錢。他還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的婚姻，周警官，你說我不該恨他嗎？”

“我是人，是個結婚了的女人，我想要我的家庭美滿，夫婦雙全，這有錯嗎？”許虹研語速很快，胸膛随着身體起伏。

“我是我失敗的婚姻的受害者，那個女人——趙文麗也是，他不僅傷害了我，也傷害了趙文麗。我們有什麼錯呢？”

沒人會理解她們的痛苦，也沒有人能代替上帝原諒她們犯下的罪，就算是上帝也不能容忍她們輕易奪取他人的生命。

但是上帝的老婆一定會原諒她們。

周天明笑起來，下颌線收緊，勾勒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重複她的話，“家庭美滿，夫婦雙全。為什麼許太太沒有生個孩子呢？”

孩子......許虹研的臉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