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明出乎意料的沒有逼問,也沒有強勢審問。
“謝謝你,這位......?”
“周天明。我和你一個姓。”
“你......”
周稚童掀開被子,身體向外頂了一下,露出完整的臉,一張白皙的,标準的美人臉,冷白皮的瓜子狀,優越的骨相,高中的時候她就美得出塵,讓人望塵莫及,像永遠觸及不到的仙女。多年未見,她的美墜落凡世,滴落進水墨畫中的一抹色彩,讓這幅畫活了過來。
“秦,靈韻?還有,李洛垣?你們怎麼在這裡?”略顯驚訝的口吻。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不是在京都嗎?為什麼會來北陽?你來了北陽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好想你啊!”秦靈韻作勢就要去抱她,被李警官攔了下來,“不可以靠近嫌疑人。這是規定。”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幹巴巴地收了回去。
周稚童沒有回答她一連串的問題,可以看出她在看到熟人時,眼中突然多出的欣喜色彩。轉瞬又被灼痛感掩蓋,身子也迅速地萎了下去,縮回到了被子中。
秦靈韻是和這位警察一起來的,她看得出來。被送到醫院醒來後,對于之前的記憶她一概記不大清楚,但從周圍人零碎話語中,也拼湊出了事情的大概——袁潮死了。
死在她身邊,他們懷疑她是兇手。
這件案子繼續查下去的話,她的過往,她想掩埋起的秘密,那些不堪的交易,很快就會被謄寫在紙上,供世人閱讀,供他人指指點點。那是她最害怕的,也最不想讓自己身邊朋友知道的。
如果她們知道她是這樣一個肮髒的人,會不會.....也站在那些人中間,一樣覺得她惡心至極。
想到這裡,她心如刀絞。
“我的藥效起作用了,想睡了。”周稚童蓋好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們。
秦靈韻知道那不是她的錯覺,周稚童對她的态度從重逢之喜一瞬間變得冷漠,這不是沒有原因的——是這件案子,改變了她。
原本隻是記者對于新聞的敏感度,讓秦靈韻不能錯過任何一條,能讓她在記者這個舞台上發光發熱,成為市級,省級,最終拿下普裡西特獎的奪獎者——那是她們新聞界的諾貝爾。
這起命案關乎着她的好朋友周稚童的清白與否,秦靈韻一定要幫她洗脫嫌疑,還她一個清白。她不相信她會是什麼狗屁殺人兇手。
離開醫院後,媛媽先行打車離開。秦靈韻搭周天明的車回家——他們兩個人最近總是一起回家,這兒難道就是住的近的好處嗎?
副駕駛的女孩一改先前的萎靡不振,像打了雞血一樣,雙眼炯炯有神,一路上不停地問來問去,問關于這起案子的細節。
連帶着他的情緒都歡快了起來。秦靈韻不高興,他也跟着不高興,秦靈韻打起精神,連帶着他也快樂起來。
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危險,對于警察這一職業,最忌諱的就是把感情帶入到工作之中。
他曾經吃過虧。
剛入行的時候,是由夏興平親自帶的他,那時候老夏忙,時常不在局裡,丢給他一堆陳年舊案,讓他自己選幾件跟着。
陳年舊案不是極兇,就是無解,哪是他一個毛頭小子幾天就能破得出來的。這擺明是老夏在玩他。
于是隔壁組的去蹲點抓犯人的時候,缺人手幫忙,他就跟着去了。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殺人搶劫後跑了,躲在一個廢棄的工廠裡面。
出廠的幾個要點都放了人,饒是他插翅也難以飛出這片工廠。
周天明守的點在工廠側面,最顯眼的地方,隻留了他一個人——畢竟犯人要想逃,也隻會從小路或者牆翻出去,而不會大大方方從側門走出來吧?
可世事難料,那個犯人偏偏就是從側面出來了。
見到他的第一眼,周天明就愣住了,這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其貌不揚,和那些工地上的灰頭土臉的工人沒什麼兩樣。
最重要的是,他身後跟着一個5,6歲大的,穿着幹淨花裙子的小女孩,抱着一個和女孩很像的洋娃娃,怯生生地躲在男人後面,露出一雙葡萄眼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