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腥氣!
漫天飄散的雪遮不住遠道而來的血腥氣息,白茫的雪面被焦紅色燙穿一口洞,朝外吐露着紅舌。被割斷的舌尖擺放成圓圈,中間堆滿了腥臭的内髒器官,加之一旁高升的火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場篝火盛宴,沉醉其中的人貪婪的目光吞咽着、攪動着,隻待佳肴由金盤盛上。
秦靈韻胃裡一陣翻湧,彎下腰開始嘔吐,周天明擒住她的手臂,讓她好整以暇挂在自己身上。一面臉色驟變,打開腰間的槍套,拿出了暗灰色的警槍。
身後數十把槍口都上了膛,雪花飄轉落在緊繃的虎口處,微一用力,槍口就會噴出紅色的火焰。
“周天明!”有人低聲驚呼。
朱南也被面前的一切吓得腿腳發軟,他距離前方最近,半傾斜身體,用樹做掩體,用眼角餘光陰鸷地盯着火光處。
烏壓壓的人群穿着豔色鬥篷,圍着火堆和内髒堆聚攏在一處,借着光亮,他們臉上均畫着密密麻麻的圖騰,口中振振有詞,順時針繞着圈以緩慢速度行進。其中不少人從加拉信府綢緞鬥篷下伸出手臂,虔誠走近内髒堆旁,将大筆的紅色鈔票揮灑空中。
秦靈韻心髒發緊,好似有人從她胸膛中穿過,狠狠攥住她的心髒,讓她止不住一陣一陣幹嘔。怕驚動了前面的人,隻好撐着手臂,無聲吐出酸水,嗆得她鼻涕橫流。而她低下頭側目的瞬間,總算搞明白了自己的恐懼來源于何處。
既有成山的内髒堆,也該有内髒歸屬的主人不是?整整一面石壁上,巨大的粗釘子穿透人的四肢骨,被血液浸泡的身體挂滿濃漿。距離很遠,參照物是石壁,所以顯着尺寸不對,像被圖釘釘在石膏闆上的紅色便利貼,被重力吸下的血漿潑灑成不規則的紋路。
生理性的嘔吐感沖破界限,逼出的淚水滾進指縫間,秦靈韻雙腳綿軟,松開周天明的手臂摔落在雪地中,手指顫顫巍巍擡起。周天明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瞬間汗毛倒立,頭皮發緊,眼中大片的猩紅刺目。
如此駭人的景象,如此煉獄的一幕。
後面的事情秦靈韻記不大清楚了。數不清的幹屍被定在峭壁上對她的沖擊力太大,以至于她精神恍惚,渾渾噩噩的坐在雪中。一雙手将她拉了起來,裹進自己懷中。混亂中隻聽到奔馳的腳步聲,和驚飛鳥群的槍響聲。
“站住,不要動!”
......
“放下武器,舉起雙手!”
......
“開槍!!!”
......
“快趴下!”
......
等意識回到軀殼中的時候,秦靈韻已經被媛媽攙扶到了遠離石壁旁,一處幹淨的落腳處。媛媽捧着保溫杯裡的熱水遞到她的嘴邊,眼裡滿是擔憂和關切。
看秦靈韻回過神了,心中的擔憂緩解不少,“韻兒你還好嗎?快喝口水暖暖。”他伸手扶正了她肩膀上屬于周天明的羽絨外套,放下肩膀上的旅行包和攝像機,把自己的長羽絨服也脫了下來,仔細地替她披上,把脖頸處的碎發攏了出去。
身上沖天的警鳴聲夾雜着布料摩擦和交談聲,紅光沖天,周天明正對着無線電講話,請求支援。秦靈韻灌了一口熱水,胃部的灼燒感消退一些,就要起身過去。
媛媽趕緊拉住她,“你剛剛都吓呆了,要不,還是不要過去了?”他的擔心全寫在了臉上。
秦靈韻輕敲他的手背,“我沒事了。放心。”
起身朝石壁走去,一瘸三拐,走兩步就正面朝下摔進雪中。
李洛垣扶額:“這哪裡像沒事了的樣子!”
雪中艱難爬起的秦靈韻,沾着雪渣的嘴唇打開:“我沒事,就是骨頭缺鈣了,該補補了,哈哈哈。”幹巴巴地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