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月對于沒買牛奶倒也沒氣多久,隻是一想到魏恪當時皺着眉兇人的模樣就覺得心裡難受,又難受又生氣。
當然她從不讓難受委屈的情緒折磨自己,所以最後難受也全部轉化為了生氣,全撒在魏恪身上。
那段時間宋驚月看魏恪哪哪都不順眼,幼稚地處處刁難他。
魏恪第一次清楚知道她生氣的緣由,卻也沒辦法縱容她傷害身體,便默默忍下了一切。
宋驚月不知道的是,那段時間因為她想找魏恪麻煩,和魏恪說的話明顯增多,刁難人時清冽的眼眸裡也隻有他。
所以那時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每天都在期待今天她會和他說什麼樣的話,會不會假裝不經意地踹他一腳,會不會因為讓他代做黑闆報而整個傍晚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宋驚月不知道,不管是那段幼稚的真相,還是男人的真心。
長大的宋驚月對酸奶已經不感興趣,她扭過頭不再看。餘光卻瞥到了魏恪在身後的酸奶區駐足了一會,然後拿起一瓶她最熟悉的牌子。
魏恪也會喜歡喝酸奶?宋驚月忍不住瞥他一眼。
或許是宋驚月今天的視線過于明目張膽,魏恪的不自在溢于言表。他劍眉舒展盡量展現柔和,擡手掩飾輕咳一聲,像以前的無數次那樣,率先打破沉寂:“……棉花糖最近很愛吃酸奶。”
棉花糖是魏阿姨養的薩摩耶,今天被送去洗澡了所以正好沒見到。
如果是以前,魏恪主動打破沉默以後宋驚月一般還是會端着少女難以言說的架子,點頭嗯一聲都算是最大的回應。
青春期别扭的少女是愛在crush面前裝高冷的。
但現在宋驚月不僅沒有了包袱,還知道魏恪現在因為buff對她有好感。
宋驚月突兀地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在男人猝不及防的神情裡,嘴角再次勾出柔和的笑:“是嗎,是棉花糖愛吃……還是你愛吃?”
點到為止的玩笑話如同某種無言的信号,石子一樣以微不足道的力氣砸向沉封的冰層,鑿開兩人之間多年的隔閡和距離。
魏恪高大的身形定在原地,沉沉的眸光晃動,胸腔圍堵多年的情緒似乎找到了缺口,争先恐後地擠壓奔湧而出,悶得他呼吸幾乎滞住。
實際上青梅竹馬間的冷淡更多的是宋驚月的忸怩和逃避,年少難以宣言的愛慕和少女的傲氣編織交雜彙成複雜的情感,而宋驚月對此表達的方式,是她最習慣,最擅長的冷淡。
鮮少的交流和少女的疏離像堵堅不可破的圍牆一般,堵死了魏恪的所有進路。就連隻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間尋常的對話,都是他及不可求的殊榮。
而今天,他好像看到了圍牆的缺口。
買完東西以後他們又去接洗完澡的棉花糖。
如今明确男人愛意的宋驚月明顯底氣十足,頭一次在魏恪面前放下高冷疏離的包袱,看到剛洗完澡蓬松得像團雲朵的棉花糖後興奮地一把抱住埋頭。
“你好香啊寶!”宋驚月在毛腦袋上蹭來蹭去。
宋驚月特别喜歡棉花糖,偏偏因為要在魏恪面前端架子的原因,每次遇到他遛狗時隻能矜持、隐晦地朝小狗比個手勢。
寶寶晚上來媽媽房裡哦!
棉花糖也像是知道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縱使尾巴快搖成花了,也忍住了撲上去的沖動,然後在魏恪定定注視宋驚月離去的背影時,毛腦袋裡思考今晚帶哪個玩具去陪媽媽。
帶最小的那個好走陽台,嘿嘿。
魏恪哪裡知道自家小狗每天晚上都會通過兩家連着的陽台趴到宋驚月屋裡,隻是在偶爾的眼神交彙間,也能察覺她對棉花糖的點點喜愛。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喜愛。
縱使知道不是對着自己,一聲寶寶還是激得魏恪心間劃過熱流,麥色臉頰上泛出幾不可見的紅暈。
宋驚月不想讓剛洗完澡的香小狗沾地,于是雙手一摟毛茸茸猛地發力。
棉花糖紋絲不動,小狗疑惑地舔舔宋驚月的臉頰。
?
少女從未外露的尴尬不甘讓她看起來有些生氣,偏偏這份鮮活的情緒讓魏恪仿佛身處夢中。
他低聲失笑,長腿上前一步與宋驚月保持着一定距離,卻又在能接住棉花糖的範圍内。
魏恪聲音低低,帶着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喜悅和輕松:“我來吧。”
男人小麥色的有力手臂陷入雪白的棉團裡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鼓起的肌肉微微繃起,輕松抱起了小狗。
宋驚月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愛動彈的她确實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綿軟的小臂絲毫沒有肌肉訓練的影子。然而看着魏恪比例優越的身材輕松抱起小狗以後,心底又生出微妙的不爽。
啧。
讨厭他。
小狗哪知道她的心思,棉花糖被魏恪抱在懷裡還拼命地拱出腦袋往她的方向看,蓬松的尾巴晃個不停,幾次打在魏恪肌肉遒勁的手臂上。
魏恪順着它的視線轉頭,短發寸頭的模樣看起來很兇,此刻卻放軟了眼神示意她跟上,高大的身形即使抱着一隻胖狗也筆挺,定在原地耐心地等她。
像以前無數次那樣,默不作聲立在原地等待她的審判。
宋驚月垂頭理了理情緒,再擡眸時嘴角已經挂上了笑意。
“來了。”
沒有無視男人的眼中的點點期許,宋驚月首次帶着回應奔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