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甯的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應該哭,應該崩潰,可是她使勁兒眨了好幾下眼睛卻擠不出一點淚水。
原來是爸媽去世了,晏甯終于想通上午在醫院的怪異感是什麼,原來是她醒來沒有親人陪在身邊,到現在也沒有任何親人聯系過自己。
晏甯很努力的回想,腦子深處似乎有兩個朦胧的樣子,但像隔着一層濃霧怎麼都看不清。
“……”
晏甯感覺此刻該說點什麼,張開嘴卻又發不出聲音。
秦屹川又從茶幾抽屜裡拿出一個文件袋,從中抽出兩張單子遞到晏甯面前。
晏甯沒有接,隻是定定的看着上面加粗加黑的标題。
《死亡醫學證明》
晏海平,林詩媛……
這兩個名字仿佛從大海深處被生鏽的鍊條緩慢打撈起來,晏甯不确定過去了多久,但她終于想起來了自己父母的姓名。
是的沒錯,這是她的父母。
秦屹川似乎是在端詳她的神色,見她還算平靜才拿出一張照片,是一張有褶皺的全家福,這次晏甯接了過來。
她看着照片上抱着嬰兒笑容滿面的二人,和自己五官有幾分相似的男女,那片濃霧終于散去些許,記憶中父母的面龐雖不算清晰,但好在不再是模糊一片。
上午晏甯就在想她的小名确實是小初,但是是誰取的呢?
現在終于想起來了,是林詩媛,是媽媽。
晏甯捏着照片邊緣的手有些發.抖。
“小初,呼氣,吸氣。”
一雙大手及時在晏甯背上輕拍,晏甯聽着秦屹川的指揮恢複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憋住的呼吸。
再擡頭看去時,秦屹川的眼神更加凝重。
“小初,還要繼續看嗎?要不休息一會兒?”
晏甯果斷地搖搖頭,就算難受也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好。
第二個文件袋裡的東西被秦屹川全拿出來擺在台面上,晏甯一樣一樣接過來仔細看着。
戶口本,房屋出售合同,父母的證件,交通認定事故書,法醫鑒定報告。
晏甯手抖得厲害,秦屹川稍稍用力将她手裡最後一份文件抽出去塞回文件袋。
“小初。”秦屹川将所有東西推遠些,往晏甯身邊挪近些,“保持呼吸,不要勉強自己去想,你隻是短暫性失憶,以後慢慢都會想起來的。”
晏甯聽着自己的聲音懸在空中,像是來自某個記不清的夢境。
“都想起來,會好嗎?”
秦屹川沉默着,兩人呆坐許久,他才問到:“小初,我可以抱抱你嗎?”
一直到現在晏甯都不确定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但她看着那雙眼睛,沒有辦法拒絕。
剛點下頭晏甯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明明記憶中才剛相識,隔着家居服傳來的體溫和心跳脈搏,竟然讓晏甯感到出奇的安心和靠譜,始終緊繃的神經逐步放松,她不由自主陷進秦屹川懷中。
上午才從醫院醒來,可現在晏甯已經覺得累了。
溫暖的懷抱催人入睡,晏甯努力保持着清醒推開對方:“這樣的過程,是不是重複過很多次了?”
所有的紙張照片都有深淺不一的褶皺,應該是常被翻閱和手指按壓。
秦屹川收回摟住晏甯的手,低聲嗯了一聲。
這個男人就一直這樣陪着她重複這個痛苦的過程嗎?
“那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你說。”秦屹川單手撐着沙發往晏甯的一側前傾一些,又不會過于逼近。
“你……你說你是我男朋友,我們又住在一起,為什麼沒有一張合照,不管是房間裡還是手機裡,我不是想質疑你,我隻是……”
雖然這番話剛才已經在腦中斟酌了好幾次措辭,但真的說出口,晏甯還是覺得有點勉強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她第幾次問秦屹川了,如果男人沒有撒謊的話。
“你不愛拍照,确定關系以後我也問過你要不要發朋友圈,你說你沒有這個習慣,自己不發也不許我發,說我們都成年人了,不搞這套。”
他好像想起來什麼畫面,笑得極其溫柔。
“搞得我隻有偷.拍你,被你發現了還非要删掉,我備份都來不及。”
确實是自己會說的話會做的事。
見秦屹川對這些問題并不惱怒或不耐煩,晏甯又接着問道:“我們才交往三個多月就住在一起嗎?”
“我之前說過,這套房是因為你喜歡才買的,就是因為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你拒絕了我好幾次,說不希望兩個人随時黏在一起,還是要有彼此的空間……後來我軟磨硬泡了好久你才同意,隻是沒想到我們搬過進來不久就,發生了車禍。”
“我……記得我是在一家叫佳德的公司上班,我是請病假了嗎?”晏甯腦海中的記憶還是很混亂,在記憶中搜刮到什麼就問什麼。
“不是。”秦屹川搖搖頭,“你辭職了,這也是你同意搬過來的原因之一,你之前租的那個小房間房東又漲價了,一個不到十五平的單間都要八千五。”
這樣的細節晏甯并不記得,但秦屹川一說她就隐約覺得确實是有這麼回事。
“我為什麼辭職?你說過我們重逢就是因為公司業務對吧?”
“對,但是你工作壓力太大太累,我不想你這麼辛苦,你辭職也算我唆使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