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屹川給你發消息了嗎？”雖然是問句，但晏甯甚至能猜到消息内容。距離早飯已經三個小時，再不吃她又要低血糖了。

“嗯。”蘇景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研究手上的蛋白棒，“你對食物的要求還是這麼低。”

“墊一口而已。”

直到吃完蘇景才歎口氣：“你們兩還好嗎？”

晏甯沒回答，問起在心中橫亘已久的疑問：“上次我問你賣房的事情，秦屹川是不是提前找過你，讓你配合他撒謊？”

其實這件事晏甯已有定論，但還是想和當事人當面求證。

“是，有天晚上我突然接到秦屹川電話，他給了我一套說辭。”

“你居然就這麼答應他了？”蘇景确實是個很和氣好說話的人，但晏甯還是有點詫異他居然這麼配合秦屹川。

“因為他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蘇景盯着晏甯眼睛，“是你。”

突如其來的壓力讓晏甯想錯開視線卻辦不到，她努力集中注意力，記起自己要問的事。

“你有楊思怡的聯系方式嗎？”楊思怡是晏甯初中時期的好友，初三畢業後出國留學，兩人便逐漸斷了聯系。

蘇景拿出手機點按幾下：“她的微信推給你了。”

角落裡晃動的黑影早就被晏甯盡收眼底，隻是她還沒想好怎麼面對這個人。

“我本來想這次你回來，一定要邀請你去我家吃飯，我媽做的糖醋排骨還是小時候的味道。”蘇景站起身望着看台下，“看來這次是沒有機會了。”

他下了兩步台階，轉身仰頭看着晏甯：“晏甯，我已經後悔過無數次了，我不希望現在又後悔一次。

上次在店裡說的話，我想改改。晏甯，我希望你幸福，但我更希望你的幸福能有我的參與。如果……如果以後有這個機會，能不能第一時間告訴我？”

蘇景的臉和十七歲的他重疊在一起，晏甯捂着臉擋住眼淚，輕輕地點下頭。

隻剩晏甯一人，看台下的人影還是僵持在原地，哪怕穿着羽絨服，坐了這麼久晏甯也還是被冷風帶走不少體溫。

“你在害怕嗎？”她沖看台下喊着。

那人終于從陰影中緩慢移動出來。

霍佑銘裹着黑色大衣，頭發沒有任何造型，亂糟糟的頂在頭上，圍巾胡亂堆疊擋住一半的臉，幾道紫紅色的痕迹從顴骨向下蔓延。

他猶猶豫豫地停在兩級台階之下。

兩人沉默許久，霍佑銘的聲音很低：“你都想起來了嗎？”

“嗯，或許吧，我也不确定。”晏甯望着前方的操場綠地，指尖掐進掌心。

“我……”霍佑銘又停下來，頭埋得很低。

“霍佑銘，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無論是15歲還是25歲。你如果什麼都不想說，那也沒關系。”

“我，我隻是想引起你注意。我轉學到星海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我真的……很喜歡你。”霍佑銘終于是磕磕絆絆擠出一句話，“可是你上課很認真，下課就看書做題。我隻是想你注意到我，多看我幾眼，和我說說話。”

“所以？”晏甯撇了台階下的人一眼。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那麼大傷害，我隻是……那隻是意外而已，我沒想那麼多。”霍佑銘慌了神，聲音發着抖的解釋。

“呵，意外而已。”晏甯吸了下鼻子，努力控制好情緒和語調，盡量讓自己不那麼狼狽，“那你為什麼要和秦屹川一起阻攔我回硯城？你為什麼怕我想起來？我問過你我們高中的事情，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回答我的嗎？”

“對不起，我，我……我真的是想引起你注意，我以為你是一心撲在學習上的書呆子，可是後來發現你每次上廁所都會繞一圈，我才發現你……你笑起來那麼甜。”

霍佑銘擡起頭，臉上的傷口因為激動而漲成紫紅色。

“我真的很不服，為什麼你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我到底哪裡不如秦屹川，我比他高比他帥比他有趣。可是無論我怎麼做，你甚至不願意給我一個眼神。你隻知道看書，看秦屹川。你都會對他笑，為什麼不可以多看我一眼，我……”

“所以這是在向我道歉嗎？”晏甯打斷他，所剩無幾的耐心被霍佑銘的話徹底消磨完畢。

霍佑銘激動的情緒被這話潑上一盆冷水，他又慌張起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沒想到逗着玩兒會讓你那麼難受，但我真的知道錯了。”話裡甚至帶着一絲哽咽。

“霍佑銘，這些事是不是逗着玩兒不是你說了算的，是我來定義。”

她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回憶的殘片像鈍刀，所到之處皆是血淋淋的傷口，而她描述的語氣那麼平靜。

“對不起……”霍佑銘臉色慘白，聲音抖得厲害。

“我媽看見校服上那麼多筆痕，她一着急就扇了我一耳光，問我一個女孩子怎麼會這麼不愛幹淨。你知不知道，墨水的痕迹真的很難洗掉。

你知道我有多在意我的書本嗎？我做筆記的時候一個錯别字都不會有，書頁邊角稍微卷起來一點我都受不了，你卻在上面亂畫小人，你知道我曾經在家抱着書哭嗎？你是不是覺得挺好玩兒的？

可是無論多少次，我去找老師要求換座位，最開始老師還會答應我，後面居然勸我要和同學好好相處。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就因為你所謂的喜歡我嗎？包括你利用佳德的領導加我微信，隻是看着你在我好友列表裡，都讓我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