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淳跟随魏哲森來到醫療中心,羅延林的病房外站了好幾位随時待命的醫生,以及連子甯——她看到魏哲森和溫淳後起身迎了過來。
連子甯掃了眼溫淳,然後問魏哲森:“你清楚這麼做的風險,真的要選擇相信她嗎?”
“兩分鐘前恒中城的人向我彙報,他們并沒有搜尋到恒中城派出的飛機,退一萬步,就算此時此刻飛機找到了并立即往這裡趕,路上也至少要再花費5小時,你覺得副局長能等這麼久嗎?還是說這裡的醫生能拿出新的治療方案呢?”魏哲森指了指那些醫生。
走廊中的醫生們不約而同收回看熱鬧的視線,假裝埋頭看手中的病例。
連子甯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但在給溫淳放行之前,她再一次提醒道:“别忘了,羅副局長是真心想幫你的。”
溫淳目光沉靜,語氣也異常平淡:“我明白,要是羅副局長沒了,我清楚自己是什麼下場。”
說完她便由兩名醫生帶着進入了病房。
連子甯透過玻璃窗看向病房内年輕的女孩,一時間竟對她産生了一絲沒緣由的信任。
她舉手投足間平淡的氣質,與做事時雷厲風行的風格形成反差,說不上來地有點像羅延林。
*
溫淳做了基本的消毒準備,來到羅延林的病床前。
這間高級病房中擺滿了大大小小各種高端的醫療儀器,但是能用于治療義體病的卻少之又少。
其實在她原本的世界裡,義體安裝和拆卸基本上都已經發展到傻瓜式操作的階段,這也是為什麼市面上有許多義體黑診所存在——反正按照說明書一步步來,又有儀器輔助操作,大部分情況下都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不過溫淳是正經大學神經機械學畢業,并且通過了最難考的高級義體醫生等級考試,基礎很紮實,就算當下的條件對她來說很原始,她也有把握能直接上手。
溫淳調出羅延林身體的實時神經信号監控,又查看了她的腦部MRI圖像,基本上可以斷定羅延林的大腦對義體産生了免疫反應。
醫生的病例中寫着,已經給羅延林使用了抑制免疫系統功能的藥,但并沒有發揮太大效果。
溫淳對此并不意外,義體帶來的免疫反應更多地體現在神經系統上,隻有針對義體病專用的免疫抑制劑才能發揮作用,這個世界還沒有研制出這種東西,隻能另想辦法抑制住羅延林的免疫反應。
要是能拆除羅延林身上的外接義體,她身體的免疫反應也會慢慢褪去,可問題就在于羅延林連心髒都換了義體,沒辦法把心髒取下來。
電子屏幕上的神經信号監控不停閃過,溫淳突然發現羅延林身體的神經信号似乎與常人不同——每隔一段時間,信号的傳遞頻率就會加速,甚至能達到普通人的2倍之高。
奇怪的是,羅延林的醫生并沒有将這種異常當回事,給出的診斷一直是神經系統正常。
這就有意思了,這裡好幾名醫生不可能注意不到如此明顯的問題,除非……
溫淳擡起頭,問離她最近的一名醫生:“羅副局長是不是覺醒者?”
醫生點頭:“是的,羅副局長很多年前就覺醒了速度強化的能力。”
速度強化?這就說得通了,若是一個人移動速度變快,那可想而知大腦給身體發送指令信号的速度也會變快,就好比中央處理器與高端外設之間的傳輸速率要高于低端外設,所以監測到羅延林的神經信号頻率比常人更高。
了解了基本的身體狀況後,溫淳心裡已經對羅延林為何會出現義體免疫反應有了一個大緻的猜測。
她要來了一些能檢查義體運行狀态的工具,對羅延林的義體做了個快速評估。
果不其然,義體在與羅延林的神經對接之前并未做個體校準,正因如此義體收發信号的頻率與她的肉/體不同步,所以才引起了神經系統的排異反應。
由于人神經系統的個體差異,正常來說義體安裝到人身上前都要有一步校準,義體技術發展到一定階段後,校準已經可以在義體安裝後由内置芯片自動進行了。
這裡的義體研究人員可能還沒意識到校準的重要性,直接就給羅延林按上了義體,加之她速度強化的特殊能力,所以排異反應出現得更早也更嚴重。
知道了病因,治療也就有了方向。
溫淳将過去幾個小時内羅延林的神經信号數據都調了出來,又跟搶救室内的醫生借了紙筆,然後趴在桌子上開始計算需要校準的參數。
外面等待的連子甯透過玻璃窗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疑惑:“她這是在幹嘛,我們叫她來是給羅副局長搶救的,怎麼還慢悠悠地寫上了?”
“再等等看。”魏哲森雖然看不出來溫淳在幹什麼,但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
幾分鐘後,溫淳終于算出了結果,她将筆啪地一聲扔在桌上,來到羅延林的病床前。
一直在病床邊協助溫淳的一名醫生問道:“你計算好了?”
“嗯,”溫淳給出肯定回答,“隻要能修改内部運行參數,羅副局長的免疫反應應該很快就能緩解。”
她抱起在這個世界中被稱為電腦的東西,将三根連接線兩端分别插入電腦和義體端口,屏幕上出現一個連接進度條在緩慢前進。
可就在進度條即将走到盡頭之時,電腦的屏幕上突然彈出了紅色警告窗口,同時發出刺耳的滴滴聲響。
“是出什麼問題了嗎?”醫生問溫淳,聲音中夾雜着慌亂。
紅色彈窗中的文字仍在跳動:安全協議匹配失敗,已阻止外部連接請求。
絕了。
這麼個低端得不能再低端的義體,随便來個電磁脈沖就能讓它壞掉,多此一舉搞個安全協議有什麼用?
這就好比給一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加了道指紋密碼鎖,溫淳屬實是被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