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秦榛已經長大了。
自然也會出現年少慕艾的心思。
他桑影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呆子,更不是傻子,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秦榛的不對勁,隻不過沒人挑明,他也就順水推舟的假裝一下罷了。
但,他對秦榛在面對江翊時的那份隐藏的不同,在意的不得了。
怎麼說呢,有些奇怪。
他也見過不少和秦榛年歲相當的女修,對于劍尊江翊這樣的存在,大部分都對江翊有那麼點非分之想。
但秦榛看着江翊的眼神,他該如何形容呢?
桑影回憶着曾經所見,許多形容在他嘴裡咀嚼,最終隻能得出【特别】一詞。
是的,特别。
不是對劍尊這個身份地位的尊敬,也不是對這個人境界的羨慕,更沒有大多數女修對江翊的憧憬愛慕。
雖然秦榛在極力掩飾,卻也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最真實的想法。
迷茫,哀怨,自憐,自嘲,不解,甚至是決絕......
這樣複雜糾結的情緒桑影從未想過,會從秦榛這個如今不過二九年華,尚未經曆多少世事的小姑娘的眼中看見。
就好像她和江翊已經認識很久,他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一樣。
可秦榛是他看着長大的,她在月華宗的一切成長軌迹都有他桑影的存在痕迹,桑影很清楚,這期間壓根兒就沒江翊這個劍尊什麼事,倘若真有點什麼,隻怕是做師尊的白九霄會先跳出來和這位劍尊好生論道一番才是。
既然在宗門内有他們看着,那就隻有秦榛和江翊他們兩人,在秦榛還在凡間将軍府的時候就認識的這一個可能性了。
可單從湛靈宗和東辰國之間的距離,堂堂劍尊沒事兒跑到凡人的皇朝做什麼,難不成東辰國還有什麼能吸引到江翊如今這個地位這個境界的東西麼?還有當時以秦榛的年歲,甚至是她的根骨資質對江翊來說無甚吸引力才是。
那這眼神到底為何?
桑影想不明白,但既然秦榛不說,他也不會去刨根問底。
所幸的是,雖然秦榛看着江翊的眼神不太對勁,但其中唯獨沒有愛戀,沒有依靠,沒有那種熱烈到灼人眼球的感情。
桑影自認頗有姿色,從容貌到身材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也是宗内宗外不少女修想結為道侶,哪怕隻是春風一度也心甘情願的夢中情人,就算是對上楚離或者江翊他也不遑多讓,他們三人風格各異,各有千秋,倒是分不出名次來。
世上日久生情者衆,但一眼萬年者更是數不勝數,這也叫一見鐘情。
都說年少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往後餘生都無法安甯度過,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顔色。
桑影平心而論,江翊本人擔得起‘驚豔’二字。
江翊此人,與楚離雖同為劍修,但氣質是清冷出塵那一類的,絕倫逸群的飄然身姿,再加上那宛若谪仙的容貌配上一副高冷禁欲的表情,令無數人前赴後繼想要自己成為這個能将神融化,拉入紅塵的特殊存在,哪怕他有過道侶,哪怕他身邊有人盡皆知的紅顔知己,也不妨事。
江翊,憑的是真本事,和他那張能打的臉,這幾百年來将劍尊這個名号坐得穩如泰山。
況且,别看這男人在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仿佛無欲無求,萬事皆不入心的模樣,可實則心狠手辣。
三百年前湛靈宗在處決叛徒君知意的時候,桑影随師兄正巧也在現場,親眼見證了那場死亡宣判。
要知道君知意可是江翊的道侶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看僧面看佛面,總得念及舊情,至少留點體面。
可這個男人沒有絲毫遲疑,眼神平靜淡然到在看一個陌生人,毫不留情地給自己的枕邊人來了個萬劍穿心。
那場面,當真是宏大,盡顯這位劍尊鐵面無私的風姿。
桑影看得很清楚,境界不高的君知意當場就死得透透的,連靈魂神識都在那一瞬被徹底磨滅消散無蹤,一點能用來轉世投胎的真靈都沒留下。
而江翊從動手到結束都面不改色,連眉頭都不曾有一絲輕動,就好像他親手殺的不是他的道侶,隻是随意碾碎了路邊的一株雜草一樣。
這樣的人,絕非良配!
可秦榛并不知道,也并沒有見過這樣的江翊,光憑他一張嘴可改變不了劍尊在外的形象風評。
桌上的水已經沸騰,冒出來的熱氣略微遮掩了些許他的眉眼,平添了一分厲色。
桑影眸色沉沉,指尖輕輕撚了撚,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