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緊繃和那轉瞬即逝的戰栗。
他聞着酷拉皮卡身上那股幹淨、帶着淡淡皂角香的氣味,鼻尖幾乎擦過那白皙的耳廓。
這種意外的接觸,一股奇異的、暢意的情緒在他胸口悄然升騰,如同被某種隐秘的快樂攫住,甚至連身體都隐隐有些發熱。
“今晚,我睡哪?”
我收緊了抓着對方手的力道,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水晶棺。”
庫洛洛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震動着胸腔,透過近距離的身體傳過來。
他非但沒有因為酷拉皮卡的惡劣态度而退縮,反而得寸進尺,用空着的那隻手,精準地覆上了酷拉皮卡正用力維持平衡、手背青筋微露的左手,指尖帶着不容忽視的溫度,輕輕捏了捏。
“可以換個柔軟的床鋪嗎?”他問得慢條斯理,語氣帶着一種近乎無辜的請求,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卻在昏暗中緊鎖着酷拉皮卡的側臉。
“拿開。”我厲聲道,停下腳步,扭過頭,幽綠的眼瞳在昏暗中銳利得像淬了毒的刀刃,死死地盯住近在咫尺的男人。
那眼神冰冷地質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庫洛洛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牽起一個極淺的弧度,手指甚至得寸進尺地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語氣越發暧昧:“比如你卧室……”
話音未落,庫洛洛猛地抽了口涼氣,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嘶……酷拉皮卡,放手……”
我反手扣住了庫洛洛的手腕,指節精準地壓在了某個穴位上,力道之大讓庫洛洛的手瞬間麻痹。
剛才還捏着别人不放的無賴,此刻終于嘗到了苦頭。我強忍着将整個人都掀翻在地的沖動,聲音低沉而危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你再說一遍。”
“我是說,”庫洛洛臉上那點玩味的笑意終于收斂了些,他看着酷拉皮卡那雙在黑暗中似乎隐隐泛紅的眼睛,語速加快,帶着一種奇異的、委屈般的腔調:“你卧室門口的地毯。”
我冷冷地注視着他,确認對方眼中沒有了剛才的挑釁意味,才緩緩松開了力道,但依舊沒有放開鉗制。
“這個倒是可以。”我的聲音平和:“看在你還是病人的份上。”
庫洛洛低聲的嘲諷:“你可真能溫暖人心。”
他活動着自己發麻的手腕,指骨發出輕微的咔哒聲,他暗自思忖,酷拉皮卡這折磨人的手法精準又刁鑽,看來過去那幾年,沒少跟難纏的家夥打交道。
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西區的甯靜被幾聲稀疏的鳥鳴打破。
我走到後院,打算檢查一下簡陋的圍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下,空氣帶着露水和青草的濕潤氣息。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和狗鍊拖地的輕響。是住在後方的薩來大媽,一個熱情但有些多嘴的老婦人,正牽着她那隻肥胖的卷毛狗,慢悠悠地沿着草地邊緣散步。
我目光掃過屋内,庫洛洛正坐在窗邊的舊木椅上,背對着外面,似乎在看一本貝奇随手放在那裡的植物圖鑒。
他已經換上了一件酷拉皮卡找出來的幹淨襯衫,雖然略顯寬大,但依然掩蓋不住他本身的氣質。
薩來大媽顯然也注意到了後院的動靜,她停下腳步,好奇地朝半開的窗口望來。
我正想開口打個招呼,将她的注意力引開,但已經遲了。
窗邊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視線,緩緩轉過頭。
那一瞬間,薩來大媽的呼吸都停滞了。
清晨柔和的光線勾勒出男人深刻的輪廓,墨黑的發絲間夾雜着幾縷奇異的銀白。
他的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緊抿,下颌線條流暢而優雅。皮膚是一種近乎病态的蒼白,但這蒼白非但沒有減損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一種脆弱而高貴的氣質。
薩來大媽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這樣俊美得如同畫報中走出來的人。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牽着的狗正在不耐煩地蹭着她的褲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個男人,仿佛失了魂。
這年輕人是誰?
是酷拉皮卡的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