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重傷至此,醒來第一句,問的竟然還是那個鎖鍊手!
無人應聲。
空氣沉重得如同鉛塊。
庫洛洛眼神驟然銳利,盡管身體虛弱,那股迫人的氣勢卻未消散,他掙紮着想要撐起身體:“我自己去找。”
一個冷硬的聲音截斷了他的動作:“已經不在了。”
“嗡”的一聲,庫洛洛感到世界在耳邊炸開,視野邊緣急速發黑,眼前晃動的人影扭曲成模糊的色塊。
他猛地伸手,胡亂抓住離他最近那人的手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聲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怎麼不在了?!什麼叫不在了?!”
被抓住手臂的瑪奇皺緊了眉頭,強忍着沒有甩開。
旁邊有人沉聲接話,語氣帶着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就是字面意思。消失了,徹底沒了。”
“我不信!”庫洛洛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像是瀕死的困獸發出的咆哮。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翻下床鋪,身體卻軟得像一攤爛泥,重重摔回床墊上。
他劇烈地喘息着,眼睛死死瞪着天花闆,胸膛劇烈起伏,卻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團長!”
幾雙手立刻伸了過來,将他重新按回躺平的姿勢。有人在他耳邊低聲卻堅定地說道:“這是真的,團長。我們沒有騙你,他……真的不在了。”
身邊有人試圖安撫,語氣帶着幾分粗暴的關心和不解:“喂,團長,冷靜點!不就是個鎖鍊手嗎?人跑了就跑了,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去把他抓回來就是了!至于這麼激動?”
說話的是芬克斯,他皺着眉,顯然無法理解庫洛洛此刻近乎崩潰的反應。
在他看來,敵人消失了固然可惜,但遠不至于讓一向沉穩的團長失态至此。
然而庫洛洛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那句“不在了”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他腦海中反複回蕩、炸裂。
他猛地蜷縮起來,雙手痛苦地捂住了臉,粗重的喘息聲從指縫間溢出,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撕扯着他本就虛弱的肺腑。
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碎的聲響,最終,一個名字,帶着他自己都無法置信的脆弱和絕望,低啞地、反複地被念了出來:“酷拉皮卡……酷拉皮卡……”
那聲音不再是命令,不再是試探,甚至不再是帶着恨意的咬牙切齒。
它像是一種哀鳴,一種徹底失去了支撐、暴露了最柔軟腹部的幼獸的悲泣。
他緊緊閉着眼,身體因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微微顫抖,冷汗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緊貼在蒼白的皮膚上。
圍在床邊的團員們面面相觑,臉上的不忿和怒意漸漸被一種困惑和愕然取代。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團長。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就像是告白被拒,或者被戀人無情抛棄後,傷心欲絕的可憐人。
芬克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旁邊的飛坦用眼神制止了。瑪奇的眉頭也蹙得更緊,目光複雜地看着床上那個蜷縮的身影。
他們或許無法理解庫洛洛心中那份扭曲的執念,但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痛苦和絕望。
這顯然已經超出了“目标丢失”的範疇。
也許……團長在失去意識前,真的對那個鎖鍊手說了什麼?
而現在,對方的“消失”,就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最殘忍的拒絕?
不知是誰低聲咕哝了一句:“看來……是真的很傷心啊。”
一種微妙的共識在成員間達成。
這是團長個人的、他們無法插手的“私事”。
此刻任何勸慰或者追問都顯得不合時宜。
随後,其他人默默地、盡可能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将空間留給了那個仍在低聲呼喚着敵人名字、陷入某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悲傷中的首領。
房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嚣,隻留下庫洛洛壓抑的喘息和那一聲聲如同夢呓般的名字,在昏暗的房間裡低徊。
庫洛洛拿出一直挂在頸間的木雕眼球,這是他再一次從貝奇身上拿過來的,既然是送給貝奇,那就一定得是自已的。
滾燙的掌心緊緊攥着它,木頭圓潤冰涼的質感透過皮膚傳來,奇異地撫慰着他灼燒的神經。
庫洛洛感到眼角一陣灼熱,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正不受控制地積聚,幾乎要立刻滾落下來,在蒼白的臉上劃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