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說,黎斐城為何會對一個孤兒如此愛護,為何連安兒在他心中都得退避三舍,為何所有的好事都得先緊着尹玉衡。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封信仿佛鐵證,将她多年委屈與恨意一并撕開。
她死死地攥着那封信,捂住自己的嘴巴,哭到幾乎氣絕。
崔玲聽着屋内的動靜,露出了微微滿意的表情,然後揚聲道,“師母,你先忙着,我将這換下來的筆架送去管事那裡,看能不能修一下接着用。”
徐佳兒掩飾地嗯了一聲。
崔玲拿着舊筆架出了書房,躲在了拐角處,待看見了黎斐城回來,便立刻轉身去找黎安。
黎斐城歸來,推門入内,正要開口,便見徐佳兒坐在床邊,神情呆滞,眼圈通紅,屋裡四散着他的衣物。“你怎麼來了?”
黎斐城見徐佳兒沒有回答,他便接着說道,“還有十多天就封山了,你還有需要的東西嗎?讓崔玲跟管事說一聲就好。”
徐佳兒依舊沒有開口,隻慢慢擡頭看向黎斐城。
黎斐城看着那些散亂的衣服,他一時沒明白徐佳兒來做什麼,隻是下意識地走過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他忽然想起尹玉衡特地回來跟他商量的事情,覺得需要提前跟徐佳兒先說一聲。
“這次封山,山長決定在主峰設置學堂,由各峰長老輪流授課。弟子們都可以去旁聽。我們也會過去聽一聽,聚一聚。到時讓安兒也跟我一起去主峰吧!”
徐佳兒恍若未聞,隻啞聲問:“黎斐城,尹玉衡……到底是誰的孩子?”
黎斐城被她幾乎嘶啞的嗓音吓了一跳,“你說什麼?”
……
崔玲帶着黎安趕回來時,徐佳兒已經在内室發了狂。她嘶吼着、哭鬧着,全然不顧體面。
黎斐城被氣得胸膛起伏,“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原來她真是莊蘭晞的女兒!你藏得可真好!你待她比親閨女還親,待安兒處處打壓!我做夢都沒想到——你竟把她藏在我們家這麼多年!你心裡根本沒有我們娘兒倆,你心裡隻有莊蘭晞和她女兒,這一對賤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她們。”
黎斐城壓低聲音勸她,“你不要想到什麼說什麼。根本就是空穴來風。你也給安兒留點面子。你鬧成這樣,就沒想過對安兒會如何。你這樣不顧體面,胡亂攀咬,你讓安兒在外面如何擡得起頭。”
“你還知道安兒擡不起頭。安兒如今文不能武不能,宗門比武連個普通弟子都打不過,不正如了你的意!讓那賤人的女兒壓了我兒子的一頭。你不就是恨我霸占了位置,所以要打壓我的兒子,讓那賤人的女兒占上風!我呸,你做夢!”
内室的争吵還在繼續。但是黎安在聽到“她是莊蘭晞之女”的指控、和自己的母親說自己“文不能武不能”時,臉色便已經煞白。他呆愣了一下,掉頭就跑。
崔玲故意尖叫了一聲,“師兄!”然後追了過去。
室内的争吵陡然停了下來。黎斐城快步走了出來。但哪裡還有二人的影子。
黎安瘋了一樣,往劍廬的後山跑去,直到跑到一處懸崖邊上,再無路可向前。他才停了下來,茫然四顧。
師姐竟然是父親情人的女兒!而母親竟然如此嫌棄他!他想起師姐往日的親密無間,根本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師姐。
此刻,他隻覺得萬念俱灰。
突然,崔玲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師兄,你别做傻事!這不怪你!也不關你的事!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就是一場誤會啊!”
黎安看着她關切擔心的眼神。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全然信任他,支持他,關心他。
“你曾懲惡揚善,是我見過最英勇的人! ……你不是廢物,你是我心中頂天立地的英雄!”
黎安伸手抱住了崔玲,失聲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