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這麼平靜的過着,陶霍二人白天在鋪子搭把手,煩了就聚到一起找樂子,充實且自由,是兩人以前都不曾想過的日子。
魏令簡找到陶沅音的時候,陶沅音正在集粹閣教兩個小厮梳絨。
“沅音,外面有人來找你。”金叔在門口提醒。
“誰呀?”
“是個年輕俊逸的公子,問他是誰也不說,隻說要找你,看着挺急的,有些面熟,是你的朋友嗎?你快去看看。”
陶沅音第一反應是緊張,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沒答案,搖頭,放下手中的工具隻好出去。
下到樓梯口見到集粹閣内門邊帶着草帽的那人時,她是有驚訝的,隻是下一秒轉頭上樓,朝金叔說道:“金叔,我不認識,讓他出去吧,别打擾了其他客人。”
“阿沅!你真的在這裡!”
魏令簡欣喜,越過要來攔他的掌櫃,幾步跨上樓梯跟阿沅上去。
到二樓門口,陶沅音不走了,示意男人下樓,僵持不下,又不能驚擾到樓下的客人,就将人帶到制作間,兩個小厮瞧見狀況早溜了。
就坐下,撿起工具做自己的活。
“阿沅。”魏令簡輕聲喚着陶沅音,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
“你怎會找來這裡?”
上前兩步在阿沅面前站定,指着桌上的絨花簪子,線捆和夾子等工具,他才說:“我知道這鋪子是你的,西院小築的隔間,你時常在那裡做這些。”
也是,他能找來這裡,知道也不足為奇,在王府時她就沒想瞞着,是他從沒問她也沒主動提,雖說西院開支有李辛管賬,可賬上并沒有多少銀兩,而自己是憑手藝掙錢,不需看他臉色,便不接話。
“這麼多日子很着急很擔心你,也很想你,明明分開不到十日我卻覺得過了數月,白天想你夜裡夢你,我收到母親的信時,丢下手下和一堆事換着馬跑回來的,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呢……聽說你十多天都是在兩個鋪子做活,阿沅,你同我回去好嗎?”
魏令簡收到家仆送的書信時,範将軍正帶着他和英王在近兩三百公裡外的州縣境内剿匪,因為地勢不熟,吃了暗虧無功而返而焦心不得,看了信的說阿沅私逃出府時,他真的慌了,他怕阿沅再不願回到王府了。
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阿沅說的不原諒他不是氣話,拒絕過繼也是認真的,即使範将軍以君威施壓他也顧不得了一意要回京,最後還是英王打了圓場方得轉圜。
回京的這一路上半分不敢停歇,心底想了無數種可能,當在小築的梳妝桌上見到獨獨留下的那半盒膏時心慌得手抖,她連自己買的潤膏都沒帶,隻帶走了她自己的物件,她那哭的眼眶腫起仍憤恨不已的眼神浮現在面前,心底泛涼;直到看到了抽屜裡她留給自己的信,這才松了口氣。
好在她還在京城,還在能找得到的範圍内,這幾個月,每每入睡,夢裡出現的都是他和阿沅這年相處的點滴。
起初她總是端莊恭敬的樣子,自己清冷守禮,後來慢慢的,她會對自己撒嬌嗔怪會臉紅,自己更是會不自覺想看她笑,想看她的眉眼、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他便知道他的心早被阿沅占據了,比他想象的要早得多,或許是第一次見面在洞房花燭夜大紅蓋頭掀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傾心了,他忘了最初高公公拿畫像給他看詢問他意願的時候,他隻瞧了一眼就答應了。
隻是他不自知,他的感情知覺被困在年少時對愛的渴求裡以至于忽略了他對愛情的感知。
可……他惹他的阿沅生氣了,生了很大很久的氣。
“你回來就是要同我說這些嗎,魏大人,這十日我過得充盈、平靜,生活得很好,比在王府好。”
餘光掃到說話溫柔的男人,還是一眼就發現他瘦了也黑了,身上的衣裳也是沾了不少塵土,想象得到他一路風塵仆仆、駕馬快本回到小院又來到集粹閣的樣子,可是那又怎樣,看到這張臉他做的事也會曆曆在目,無不在提醒自己那段時日自己身心受折磨度日如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理智拉回,她決不會心軟寬容他!
“說來還得感謝魏大人利用我、欺騙我,不然我還依舊守着小築頂上的那片天,不知道這外面的天藍地闊,就連呼吸都是自由的。”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隻是有些事真的不是事實,”魏令簡取下草帽,去拉阿沅的手,蹲下身來,言辭懇切,“我現在就給你一個交代好不好,我們孩子不過繼,多少個都不過繼!和袁淑婉……我以我的生命以及父母發誓,我跟她之間沒有任何出格的感情。”
顫抖的聲音聽得陶沅音眼眶發酸,他一直想得到王爺和王妃的愛,甚至于曾經甯願犧牲她也要聽從王妃……如今,他竟拿這個發誓……
腦海裡閃現很多的回憶,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她的感受告訴自己痛苦多于快樂,她的痛苦都是真真實實的,那種被喜歡的人背叛的錐心痛楚她是切實體會過的。
陶沅音哭得無法自已,魏令簡伸手替她擦拭淚水,“阿沅,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即便此刻腦子一片漿糊,陶沅音仍不自覺想到他的手他的肩膀被她之外的人觸碰依靠,嘶啞着聲音喝止:“魏令簡,你離我遠點!”
魏令簡的神色有一刻的受傷,她不想去思考受傷的神色,而是冷冷地道:“那安排李辛監視小築的一舉一動呢?我竟不知道自己成了王府裡的囚徒!”
魏令簡身形一滞,“監視?我是讓李叔……”
話沒說完便意識到哪裡出問題了,“阿沅,我是安排了李叔照顧你們,但絕不是監視。定是他理解錯了我的話。”
“做就做了,何故狡辯說是理解錯了呢,李管事說到底不過是聽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