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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苑也許久沒這麼熱鬧了,從前院飄來的閑話,轉頭就成了奴才們閑下的談資,瞧見主子窩在屋裡沒動靜兒,各種猜測便開始傳開。
“聽見沒,小姐病了,不能見客。”
小秋是從江南跟來的奴才,說話還是向着林萬卿的。
“看來,是沒瞧上那劉家,否則也不會稱病!”新分來的丫鬟說話一針見血,也是不怕得罪人。
另一個丫鬟比他們膽小些,聲音壓低了不少,“劉家是心急了,咱們三小姐是老爺的掌上明珠,擇婿那得是千挑萬選。”
正說着,見玉芙急慌慌的從院外跑來,直徑就往正屋去。
幾人怔怔的閉上嘴,趕緊散了。
玉芙不敢将寒氣帶進門,先是在熏爐邊站了一下,這才隔了道屏風,回起來話。
“那劉夫人可算走了。”
她喘勻了氣。
“這回,夫人可真是向着小姐,劉夫人都把媒婆帶來了,說的更是天花亂墜,可夫人不聽那些,就是不松口。”
“可是那劉夫人還是不依不饒,說過幾日等您病好了,再來瞧您。”
那前院奉茶的丫鬟,是個剛來沒倆月的新人,和玉芙相見如故。這才沒幾日,兩人就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友。
玉芙向她打聽事,她也是不藏着掖着,沒一會兒功夫,便将大堂裡兩位夫人的對話學了出來。
玉芙說的有模有樣,像是親耳聽到似的。
隋媽媽在一邊沖她輕咳了兩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話密又少了規矩。這就抿緊嘴靜聲,退去熏爐邊繼續烤手。
“小姐,看來昨日劉公子回府後沒少折騰,否則劉夫人也不會一大早就來叨擾,瞧着,像是非您不可似的。”
隋媽媽走到床榻邊,見林萬卿翻身起床,也上手幫忙理起被子。
“若非父親交代不讓我再與劉家糾纏,說什麼我也得去前院瞧瞧劉夫人的嘴臉。”林萬卿照着銅鏡,看早上梳的頭還沒亂,随口嘟囔了句,“這裝病實在難受,下回可得換個别的。”
“那日後,再見着劉家人該如何?”隋媽媽撿起丢在床尾的艾青色褙子,給她套上。
“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一些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林萬卿将衣裙整好,這就往圓桌走,“那劉琚是個見色起意的,等過了這一陣,自己覺着沒趣了,自然也就放手了。”
隋媽媽“嗯”聲,點了點頭。
這時,屋門叩了兩聲響,玉芙離得近,緊走幾步去開門。
“玉芙姐姐,溫姨娘來了。”
丫鬟說話聲清脆,林萬卿在屋裡頭都聽的真切,趕緊起身,去門口迎。
“姨娘進屋暖暖身吧。”
林萬卿讓出半身,溫姨娘隻走近幾步,卻不準備進屋。
“娘家來了親戚,帶了些徽墨,我便想着給各院都送些。”溫姨娘命身邊的媽媽将準備好的小木盒端過去,“周姨娘、季哥兒那兒都送了,過了你這,我還得去長榮閣,也不好再多耽擱。”
隋媽媽接過木盒,在林萬卿眼下開了半扇蓋,幾方雕着花草樹景的墨塊便映入眼前。
林萬卿的字頂多可算得上工整,對習字也不勤勉,可這徽墨她亦知難得。
這便福身謝過厚禮。
溫姨娘直呼客氣,又說了幾句便不好再久留,心下着急就要往長榮閣去。
一大早飯都沒吃好就忙着見客,還是個難糾纏的主兒,此時,卓氏的頭痛又加重了。
她靠在圈椅上,閉目養神,陶媽媽站在身後熟練的幫着揉起穴位。
“那劉琚何時對林萬卿上了心。”卓氏費解,悠悠從牙縫中吐出一口氣。
陶媽媽穩着手上的力道,“聽說昨日,劉公子在暮春苑見了三小姐,兩人還說了好一陣子的話。”
“狐媚下賤的東西。”卓氏雙目微睜,嘴裡沒一句好話,“在内院還要私會外男,不知羞恥。”
陶媽媽緩着語氣,柔聲為她降火,“夫人,若是真把三小姐嫁去劉家,也算是樁好事。嫁誰不是嫁啊,都是潑出去的水。”
卓氏贊同,“是啊,所以,适才我也沒全然拒絕了劉夫人。”她眉間一皺,又有些擔憂,“因為七殿下的事,沒少被老爺訓斥,如今我再縱容劉家,恐怕又少不了聽老爺唠叨。”
夫妻二十餘載,發生口角也是常有,但被夫君厲聲訓斥實屬少見。
昨日,隻因自作主張為七皇子牽線,林兆祈便不顧夫妻情分,說了不少狠話,因為理虧,卓氏也不好反駁,如今,她也記着教訓,做事也總要多想一想。
陶媽媽一雙厚手移到卓氏兩肩,使着巧勁兒按摩着,“夫人隻記得老爺的警告,卻忘了還有吩咐。老爺可是另交代,讓您多帶三小姐出府轉轉,意思不就是多見見人,多相看相看嘛!”
她貫會解郁舒心,也常常從旁提點,“這七殿下空有皇子的身份,論起權勢富貴,怕是連一些臣子都比不過。恕奴婢鬥膽猜測,老爺興許是看不上七殿下,才會氣您胡亂牽線,至于其他家的公子少爺,相看相看也無妨。”
一語點醒夢中人。
卓氏一直以為,是自己管的太多惹得老爺不高興,竟然疏忽了這層意思。
這麼想來,她心裡也稍稍舒坦了些,這會兒頭痛也輕了些。
“你說的在理兒~嫁誰不是嫁,既然七殿下不行,還有别人。”卓氏不屑的讪笑起,撥去陶媽媽的手,坐直了身,“老爺不是說要讓我帶她多出去走走嘛!好啊,我便稱了她的意。”
陶媽媽也附和着,“天也冷了,過些時日也該到了賞梅的時節,各府的賞花宴從來都是最熱鬧的,夫人帶三小姐去正好!”
“府宴,她也配!”卓氏沒半分好氣,“去告訴林萬卿,明日我帶她去皇宮西苑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