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那長司邬硯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兒,并非誰想見就能見得着。
林萬卿說要去朱雀閣打探消息,就連隋媽媽這樣不懂江湖事的人都知道,她那是海龍王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如此,也隻是随便聽了聽,并沒當真。
可過了一夜,瞧着林萬卿仍是信心滿滿,原本持懷疑态度的隋媽媽,也跟着有些動搖了。
等院中一切安排妥當,找了從江南随行來的馬夫,這就從後門悄然乘車而去。
林萬卿雖記不得,當時是怎麼被邬硯的人從牢獄帶回朱雀閣的。
但被送出臨都時,她是清醒的,還特意記下了出城的路線。
她記得,馬車繞出後途徑了一家客棧,額匾上赫然寫着“明居”二字仍記憶猶新。
說幹就幹,就去明居。
除了車夫路不熟走了兩趟彎路外,她們此行還算順暢,剛到客棧還未入門,那熱情的小二已出門相迎,進了廳堂便見掌櫃坐鎮,來往客人也是不少。
林萬卿交代了隋媽媽幾句,就直沖入後廚,幾個廚子來不及阻止,掌櫃也正欲将人拉走,便聽她說道,“你們長司邬硯何在,我要見他。”
後廚圍着的人一臉疑惑,不知所雲。
掌櫃的将她當作瘋子,嫌棄的白了她幾眼,“你這姑娘嘴裡念叨的是什麼鬼東西。”
說着又招呼來人,将她拉走。
林萬卿索性坐在地上,她橫起長眉,氣沉丹田叫嚷起,“朱雀......”
朱雀閣三字還未吐出,鼻前聞到一股甜甜的香味,立刻,沒了知覺。
等她再醒來,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忽而,一張熟悉的面龐湊了過來。
“呦,姑娘醒的到挺快。”
說話的中年人,是朱雀閣臨都分舵的掌事人,那日在牢獄,邬硯身後推輪椅的便是他。
林萬卿覺着眼熟,卻想不起如何稱呼,她揉了揉眉心,迷糊的問道,“你是,那個......哎,實在對不住,還不知你叫什麼。”
“你是問半年前我叫什麼,還是問,現在?”男子也不年輕了,說話聲暮沉沉的。
林萬卿被問的糊塗,以為是還未清醒,她眯了下眼,又重複道,“對不住,你叫什麼?”
男子甚是無奈,懶得再繞彎子了,“衛詹。”回道。
“哦,詹叔!”林萬卿也不見外。
衛詹活了快四十,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叫他詹叔。
怪有禮貌的。
衛詹卻受不了,他臉上強撐着苦笑,不知該說些什麼。
林萬卿是醒了,可總覺着使不上勁兒,說話也是輕飄飄的,想笑也隻能勉強勾起唇角,“還真讓我猜對了,你們的賊窩竟然真設在這鬧市中~不怕仇家尋上門,把你們一鍋端了。”
賊窩?堂堂朱雀閣臨都分舵,竟然被稱之為“賊窩”。
這個丫頭是怎麼敢張嘴的!
衛詹的臉上已經沒了好氣色,他冷的一笑,“也有過擔憂,所以,凡是不請自來的,很難再活着出去。”
“也對~若真的暴露了,那可真是個麻煩事。”
林萬卿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句威脅的話,她應的是幹脆又利索。
她不尴尬,卻有人尴尬,衛詹再次啞言,感覺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要見你們長司~”林萬卿緩了緩,直奔主題。
衛詹回絕,“他不在。”
“你是他的腿,你都在這,他還能去哪兒。”林萬卿覺得,自己的邏輯還挺缜密。
衛詹吐了口氣,“找他何事。”
林萬卿又笑了,“好歹我也算他賣出去的貨,他就不想看看我這半年的變化?”
“貨訖兩清,不包售後。”衛詹不買賬。
“......”
話實在噎人,林萬卿嘴角一抽,沉了聲。
身上的力氣似乎回來了,她攥攥手感覺不錯,腦子也轉過了彎兒,想到了件事,“那稚娘是你們的人吧。”
衛詹臉色一怔,平和的看着她。
“一個内宅奉茶的小丫鬟,竟知道許多朱雀閣的事。好巧不巧,還和我的人交上了朋友。想來,她說的那些話也都是故意的,就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似的。”
林萬卿擡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衛詹,笑道,“其實,你們也是想見我的,對吧。”
衛詹展顔,颔首笑起。
他轉身往屋子另一頭走,腳步穩健,身輕聲淺。
林萬卿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往前移去。
遠處石竹長屏後,光晦影疏,她感覺到似有人,片刻,便見邬硯自推着輪椅駛出。
“林萬卿,林三小姐,許久不見,長進不少。”
邬硯冷聲肅目,一身清立,依舊沒什麼變化。
衛詹已接上他,推着走近。
林萬卿想往前迎迎,可站起身,兩條腿竟不自主的虛晃了兩下。
“邬長司,你們倒和從前一樣啊。”她指的是用藥一事,“藥猛傷身,貴閣還是少用為上。”
緩了半晌,仍有氣無力,林萬卿心下委屈,這可不能怪我體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