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萬卿道,“二殿下也不去?”
蕭缇不敢确定,“他整日忙于軍務,閑了,也就和我們一起騎騎馬,倒也沒聽說,他喜歡去蜃樓。”
說到這,猛地想起更重要的事,“三小姐,你莫要将我和他們混為一談,更别把今日的事跟太子妃說,免得讓太子對我生了隙。”
瞧着他們兄弟和睦,竟然忘了,太子和二皇子素來不和。
而蕭缇是太子的人,如今,卻和二皇子蕭璟玩兒得甚歡,這難免不叫人誤會。
林萬卿自己的事都還糊塗着,更沒閑心去管這些,誰和誰結交,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見她目光黯滞,蕭缇以為是自己說的那些話,讓她難懂所緻。
這又緩聲道,“好了好了,不為難你了,想來你也不懂這些。”
林萬卿抿了下嘴,“殿下,即便我不說,我母親也會将今日事當作閑趣說給姐姐聽。再者,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呢,太子想不知道也難吧。”
她頓了頓,咽了下口水又繼續道,“西苑似乎也沒規定,二殿下能來,您不能來~校場這麼大,也并不是二殿下能耍,您耍不得~既然是公共場合,殿下又何懼呢。”
蕭缇聽她說話,心裡十分熨貼,不自主的,想與她靠近。
腳下的步子,半寸半寸往前移,一雙眼瞥向她鬓角細細的碎發、脖頸間柔順的弧線。
慢慢,目光又移到她說話時不經意勾起的唇角......
直至她話盡,方恍而回神,别開眼。
“三小姐說的沒錯。我也并不是懼怕,隻是最近,情況不太一樣。”
蕭缇想起這些就煩心。
“也不知所因何事,你父親和太子之間生了些嫌隙,眼下太子看誰都不順,我也不敢罔顧,以免讓他以為我存了二心。”
“殿下,你不覺得同我說這麼些,實在不妥嗎?”林萬卿最會裝純真,忽閃着長睫,淺淺一笑。
蕭缇呼了口氣,“不打緊,反正你也不懂,權當聽我發發牢騷,幫我解解郁吧。”
校場上歡呼聲漲,許是快結束了。
“瞧着,二殿下要勝了。”
林萬卿平和的說着,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而在心底,不斷翻湧的心潮讓她不由得重重吸了口氣。
這樣的激動并非源于校場上的熱血沸騰,而是蕭缇那句“你父親和太子之間生了些嫌隙”。
靈光乍現般,突然想通了許多事,可又不得不按耐下想象,不敢就此笃定。
糾結下,最後隻能平靜着壓下心事。
蕭缇的注意力也全然被校場吸引了過去。
“誰能赢得了二哥啊。”
這是一句褒義,可聽着,卻有種打不過又不得不服氣的諷谑。
結果可想而知,二皇子蕭璟赢了。
林萬卿往後退去,“殿下,幫我選匹馬吧。”
“你不是不會騎嗎?”蕭缇跟着她離開。
林萬卿笑道,“并不妨礙。”
馬舍中,蕭缇為她選了匹溫順的。
交代幾句要點,也算是掌握了些理論。
馬夫端來馬凳,還未說請,便見那溫溫柔柔的小姑娘,提着裙擺躍上馬背。
從校場上下來的幾人,此時正往馬舍來。
迎面遇上剛學會上馬的林萬卿。
她收了收缰繩,一旁随行的馬夫會意,幫着停下馬兒。
“恭喜二殿下拔得頭籌。”
時機正好,蕭璟與她面對面而望。
林萬卿學着男子作揖的樣子,雙手抱拳,笑彎了眼。
她活像個年畫娃娃,喜慶得很。
蕭璟“嗯”了一聲。
林萬卿身下不穩,晃了一下,正往側傾時,蕭璟已踹了馬腹自顧加速離開。
蕭璟的坐騎沖勁兒很大,連帶着卷起一陣風,林萬卿下意識的避着後仰去,腰上無力,整個人不受控的往下墜。
她自導自演了一場戲,計劃是要歪倒在蕭璟懷裡的。
一出英雄救美,傳出去也算是段佳話。
可世事難料,英雄先跑了。
林萬卿閉上眼,準備認命,可身後卻被一隻手托住,感覺那隻手在背後一滑,整個人又順勢被擁入懷中。
她的手搭在了某人的胸膛上,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骨肉起伏。
嗯,确實挺結實。
“三小姐,你沒事兒吧。”
不容她再思量,趕緊擡起頭,“多謝......”她将将看清自己躺在誰的懷裡,薄唇顫了一下,“多謝十二殿下。”
她沒有多驚慌,反而舒了心。
慶幸,不是落入孫康遠那浪蕩子的懷抱。
蕭缇吓壞了,指揮着人去摁住馬,自己伸着胳膊揮動着,“三小姐,我接着你,快下來。”
林萬卿當沒聽見,就着蕭纾的勁兒,自己跳下了馬。
“快看看,可傷着?”
蕭缇上下打量,更是忍不住想上手幫着檢查。
林萬卿隻覺手心火辣辣的,展開一看,雙手勒出了道紅印子。
她不願張揚,趕緊攥起手,“無事。”
那樣醒目的紅印,瞥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蕭缇的五官都快擰成一團,咬着牙正想命令她将手打開。
此時,還在馬上的蕭纾搶先了他一步。
“确實沒大事,回去抹些藥養幾天就好。”
他松了缰繩,挺直了腰,“普通的祛淤藥膏就好,其他的都多餘,切記,藥猛傷身。”
林萬卿隻覺頭頂的發髻緊了一下,連帶着頭皮往上提。
“藥猛傷身”這是她今日說過的話。
還是在朱雀閣。
她半張着嘴,一雙受了驚色的眼神看向蕭纾,而他已驅馬離去。隻留下一幕舒挺的腰背。
許是巧合吧!
林萬卿握緊的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抖動,她撫着那顆不安的心,自我寬慰着。
一遍遍默念,一定是巧合,是巧合,莫要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