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卓家所為何事?”
卓氏身子一半僵住,心虛的舌頭都打了結。
她知道,現在用什麼家長裡短敷衍是過不去的。
可林百宜交代的事,也不能合盤托出啊。
她猶豫了一下,隻好避重言輕。
“宜兒,想讓瑛瑛入宮陪她幾日。”她道。
林兆祈不疑的點了點頭,“你該多勸着宜兒,好好操持東宮,别整日盡想着讓姊妹入宮陪她解悶。”
頓聲,接着道,“還有,你大哥要是嫌棄衛尉寺的差事,我便讓他挪挪,若是想緻仕也趁早說。”
卓氏哪兒知,他大喘氣後接的是這樣的話。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衛尉寺很好,大哥哪兒都不想去。”
她慌亂擺手,臉上的笑全是苦澀。
林兆祈道,“嗯,大哥是明白的,就怕你拎不清。”
卓氏心頭五味雜陳,可到底還是委屈多于羞憤。
她該是清楚的,自己嫁的夫君是個怎樣的人。
骨子裡有難脫的文人書氣,性子裡又早已練就善僞的狠絕。
林兆祈起身撫平了衣袍,沒再說話便直徑離去。
卓氏福身目送,到底也沒問出要去哪兒歇息的話。
不管去哪兒,反正不會去長榮閣。
......
蜃樓,夜色撩人,此處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孟南知換了身常服,不過,依舊是通黑的長袍,隻是肩頭繡了團靛藍的寶相花紋,玉壁腰帶上也不見了佩刀。
掩去當差時的煞氣,通身儀正舒朗,倒顯出他幾分玉貴公子的氣度。
孟南知踏入蜃樓,熟練的紮入人堆兒看了會兒歌舞,接着,才又往二樓去。
拐入長廊最裡頭的廂房,叩了兩下門後側身貫入。
明燭繞暖的套間,沒有繁瑣的家飾卻難掩華麗的裝潢。
他走近案幾,聞了聞香爐鼎吞吐出的清甜軟煙,是熟悉的香氣。
又穿過紅梁绡帳下的檀木長屏,定眼瞧着依在羅漢榻上悠閑自得的男子,忽而眼底生愠。
“你......”
他剛開口,卻又被那人攔住。
無奈斂下急性,順勢坐在桌前,随手抓起小碟子裡的果子塞進嘴裡。
突然,隔壁間傳來一陣嬌吟喘聲,與男子癡迷的粗氣起伏交融。
這動靜兒,怎麼越聽越不對。
孟南知眼一震,心下刹時啐罵起,你小子讓我來就是聽這個?
耳邊實在不得清淨,牙縫中沉沉怪聲憤起,“蕭纾!蕭從冉!”
每個字都帶着要砍、人的怒氣。
蕭纾靠在長枕上,一手撐着炕幾閉目養神。
對于隔壁的動靜,他是坐懷不亂。
聽到孟南知低吼,也隻是“噓”了一聲,再不管其他。
隔壁春恩旖旎忘卻天上人間,漫漫糾纏後,才風停聲止。
确定戰事告停,孟南知歎了口氣要起身。
此時,又聞隔壁傳來說話聲。
“爺,什麼時候給奴家贖身啊。”
女子聲軟,那音調像是剛從甜酒裡撈出來的。
男子浮着聲,淡淡道,“等過幾日,升了官兒,爺就贖你。”
“你别騙奴家了,奴家雖然不懂,但也知道,這官兒哪是說升就升上去的。”
“你不懂還就對了。”
男子拔着高音,甚是得意,“最近爺有貴人扶持,官運亨通想不升官兒都難,哈哈哈哈~”
“既然是爺的貴人,什麼時候請他來玩兒,奴家的小姐妹當是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欸,他可不會來這兒。”
“連宮裡皇子都來過我們蜃樓,奴家倒不知,還有什麼樣的大人物不能來。該不會是.......東邊兒那位吧。”
女子拖着綿音,笑聲輕盈。
男子聽入耳中,全都是床第間的私密耳語,并沒有疑他。
“不說了不說了。”
他的聲音又帶上了潮氣,“美人,咱們繼續。”
“爺這就緩過來啦!”女子暧昧輕笑。
男子啞下聲,“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幾日有得忙,恐怕不能常來了。”
......
接着,又是重複适才的那番情綿。
再沒有值得聽下去的價值。
蕭纾起身離開梢間,孟南知跟着往外屋去。
“那人是誰?”
孟南知雙臂環胸,一幅問審的架勢。
蕭纾捏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口水,才回道,“大理寺少卿莫九和。”
孟南知哼了一聲,“大理寺獄剛被燒,他不想着補救卻惦記着升官,難不成他知道什麼内情?”
蕭纾挑起一雙狐狸眼,笑起,“孟指揮,你覺得呢。”
孟南知輕揚着下巴,心中明了。
“那他口中的貴人是太子?”
這次,蕭纾卻默聲不語。
見到孟南知拔腿要走,趕緊攔住,“幹嘛去!”
“抓莫九和歸案。”
他還真是會挑時候,眼下,人家莫大人纏綿正酣。
蕭纾輕輕敲了下桌子,緩聲道,“不能在蜃樓動手,出去後,你們皇城司想抓人,還怕找不着借口。”
确實,也不急于這一時。
孟南知興緻闌珊的随他坐下,可兩個男人面對面看着,氣氛莫名有些尴尬。
他清了下嗓,眼神往别處瞟着,“你大哥真是愈發大膽,這次竟敢勾結官員火燒大理寺獄。”
“不過,你是怎麼查到此人身上的。”
孟南知往前一探身,長眼凝光。
蕭纾側身避開他,“我自有我的門路。”
蕭纾一早去了朱雀閣,從他們那裡也得到不少消息。
許多事并非湊巧,順藤摸瓜,找到幾個關鍵人物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