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水很淺。
司夏撲騰着胳膊在裡面掙紮半天,發現自己不僅是站着的,而且水面才剛到她胸口的時候,尴尬瞬間替代慌亂占領上風。
岸邊傳來柏佳揚的笑聲,他弓着身體半蹲在台階上方,垂下一隻手伸向她,“需要我救你嗎?”
他眉眼少見的彎成一道月牙,笑意肆無忌憚。
司夏惱羞成怒,顧不得自己落湯雞般的形象,踮起腳尖去錘他肩膀:“屬貓的啊你!走路連點兒聲音都沒!”
“都給你發消息了還叫一點聲音都沒?”
柏佳揚假裝吃痛捂着肩膀向旁邊歪:“放個暑□□沒賺着,倒先學會冤枉好人了。”
“那總要先有好人我才能冤枉吧。”
見她仰着脖頸非要争論高下的模樣,柏佳揚低眉瞧她一眼,順勢用指尖沾了點兒水,蜷起手指彈上她腦門。
猛地被濺一臉水,司夏眼睫反射性地顫動兩下。
她認為這是柏佳揚先發起的挑釁,于是彎起掌心從身邊舀起一捧水,接着朝他身上招呼過去。
柏佳揚還穿着襯衫,冰涼的水珠沾濕衣領貼上皮膚,他瞬間眯起眼睛:“嘶——”
嘗到偷襲的甜頭,司夏臉上隻寫着“得意”二字,全然不見剛落水時的窘迫。
一來二去,水下的人自然占據上風。
柏佳揚在岸邊閃躲幾下都沒躲過,眼看着就要從頭到腳濕個透心涼,他擡手抹去臉上的水漬,忽然一個傾身,抓住司夏正要揚起的手臂。
池底濕滑,司夏幾乎是被拽着朝岸邊撲過去。
她臉上還挂着來不及收起的笑意,頰邊都染着淺淺的绯紅,濕哒哒地向下挂着水,直至擡眼,視線被男人濕透的衣領占據。
圈住她的手掌大而薄,輕而易舉的就将她牢牢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方才落水時沒有感受過的缺氧、心跳加速,後知後覺開始從各個感官做出反應。
不同與之前任何一次肢體觸碰。
近在咫尺的距離,司夏嗅到了他鼻息間的酒氣,也看到了他喉結滾動時眼裡藏不住的沖動。
“阿嚏——”
噴嚏讓司夏站在水裡打了個激靈,她歪頭揉揉鼻尖,再擡眼,浴巾已經從她頭頂蓋下來。
她扯下浴巾裹在肩頭,見柏佳揚又伸過來一隻手,于是自然地搭上去,任由他單手攬住她的腰,用力向上一提,像提溜小貓似的把她拉上來放到岸邊。
兩人并肩在台階上坐着,除了略顯急促的呼吸聲,許久都沒人開口說話。
柏佳揚兩手撐在身後微微揚起下颌,晚風涼意漸濃,吹幹他潮濕的發尾,卻沒帶走浮在胸口的躁意。
“原來今天包下度假村的是你們。”
瞥見他閉着眼睛神遊,司夏以為他是鬧騰完了酒勁上頭,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怎麼樣,團建好玩嗎?”
柏佳揚鼻腔“嗯”了聲,擡手随便往眼前一捉,精準抓到她手腕,用力往胸前一收。
司夏被吓了一跳,想抽手,卻動彈不得。
柏佳揚睜開眼,歪頭笑看她:“不過我怎麼沒在公司見過你這個新人?”
他攥在手腕處的食指若有若無蹭過她骨節邊緣,司夏大腦不由陷入停滞,隻能任由一張嘴胡說八道。
“大公司的團建參與不了,咖啡廳的打工仔隻能趁着暑假來朋友開的民宿打第二份工。”
不知道是不是觸到她快得不正常的脈搏,柏佳揚松了手:“不然你替我上班,我替打工?”
“算了,我這人玻璃心,受不了你們的精神壓迫。”
說着話,司夏左手一直貼着右手手腕,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
她身材偏瘦,平時磕着碰着老容易出淤青,加上皮膚白得和塊豆腐似的,剛才被拽過得額手腕處已經顯出一圈紅印,看上去十分明顯。
柏佳揚視線在上面停留片刻,眉心似乎擰了一瞬,開口道:“疼嗎?”
司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後攤手:“精神損失費,五千。”
柏佳揚瞧她:“獅子大開口?”
司夏又接着說:“防止你喝醉之後不認賬,現在就掃碼給我。”
柏佳揚說:“空頭支票可以嗎?”
“當然不行!”司夏表情認真:“你在我這裡是失信名單。”
“哦?”柏佳揚視線仍停留在她臉上:“有前科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司夏順口就接:“我什麼時候——”
還沒說完,她人就停住了,腦海中關于酒後不認賬的種種記憶争先恐後的跳出來,讓她牙齒一對險些咬到舌尖。
說好了不提這事,怎麼又提起來了。
司夏被他激得懊惱,卻也隻能做個鹌鹑,小聲抱怨着安依依怎麼還不回來,順勢撈過一旁的手機。
不看不知道,剛才和柏佳揚鬥嘴的時候,安依依發過來好幾條信息。
安依依:【我和思韻找了空調維修師傅,正在往三号樓那邊去。】
安依依:【你先回來吧,他們晚宴好像結束了,人多眼雜的你自己在那邊不安全。】
安依依:【對了,作為補償,季老闆她說明晚請我們去隔壁村泡私湯。】
“我要先回去了。”司夏合上手機:“我朋友還在别墅裡等我。”
瞥見她站起來,柏佳揚一怔:“你就這麼回去?”
司夏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下去。
浴巾隻遮住了上半身,被水打濕的裙擺貼在大腿上方,還有水珠順着腿部的輪廓滑下來。
司夏條件反射似的,又立刻坐了回去。
柏佳揚失笑,身體後撤,扯過落在一旁的西裝外套,朝她招手:“來這邊。”
司夏隻愣了一秒,然後慢吞吞地向他挪動過去。
柏佳揚閉眼:“浴巾先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