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俊那時候已經準備睡了,而許清舟輕手輕腳地回來,放下書包,還得先去樓下洗個澡,回來動靜很輕地收拾一下屋子,才能安安定定地坐下來學習。
對此,池俊倒是不受什麼影響。
因為白天活動豐富多彩,且體力消耗較多,他這段時間晚上的覺睡得一向較好,隻是有時候,晚上一覺睡醒,再次準備入睡時,會被屋裡亮着的燈晃得頭有點疼。
于是某天晚上,許清舟回來之後,發現小書桌上多了個綠色小青蛙造型的台燈。
她驚訝地看向池俊,後者卻是一臉淡然:
“感動嗎?”
許清舟眼睛亮亮的,笑着點頭。
池俊一臉玩笑地将書一合。
“那你可感動早了。”
他指了指頭頂用一根線吊着的渾濁燈泡:“我主要覺得頭頂這燈半夜亮着,影響我睡眠。”
“……”
好吧,原來是為了他自己。
不過想想到底也算是池俊送給自己的東西,許清舟彎腰收拾洗澡用的東西時,嘴角還是忍不住往上牽了牽。
池俊已經躺下睡了。
許清舟識趣地将頭頂的燈關掉,台燈打開。冷光一瞬從燈管中傾灑出來,靜靜地籠罩在小書桌上。
許清舟将台燈往下壓了壓,盡量讓光照範圍小一些,不會影響到池俊睡覺,這才拎着東西要去一樓洗澡。
不料剛走出幾步,池俊忽然擡起頭,問她:
“你們學校蚊子很多嗎?”
許清舟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池俊又說:
“你最近身上的花露水味很濃。”
許清舟尴尬地動了動唇,臉頰頓時就有點熱。
她攥緊了手裡的小籃子,輕輕點了下頭。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噴少一點】
池俊倒沒再說什麼,隻“嗯”了一聲,腦袋又倒了回去。隻不過在許清舟要掩門時,他忽然又追了句:
“你噴好了,我也就是随口一問。”
昏沉夜色中,許清舟很淺地點了下頭,輕輕将門帶上。
*
許清舟是個心思很細膩敏感的人,自從那一晚池俊提過花露水,許清舟身上的花露水味便淡了許多,非但如此,連晚上回來的動靜也更輕了。
以至于有時候她晚上回來時,睡着的池俊并不知道她何時回來的,等第二天池俊醒來時,許清舟已經出發去了學校——明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一天連個面都見不上。
好在池俊這人,除了吃飯有賴于許清舟,其他時候他都還算“獨立”,也很會給自己找樂子。
他最近被李瑞拽着加入了一個籃球俱樂部。
這俱樂部是一群愛籃球的人組着玩兒的,從俱樂部場地到人員面試甚至是組織紀律都堪稱随便至極。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從裡到外都很随便的俱樂部,領導人物李瑞還忙得屁颠屁颠兒的,成天不是張羅着着跟這個學校的球隊打比賽,就是跟那個社會小群體PK一場。
這天,以36分的高比分差擊潰三中籃球部,李瑞興奮得當晚就拉着池俊他們去搓了一頓燒烤,席間,更是激動得頻頻舉起酒瓶子。
“我靠,你們當時發現了對方的臉色沒?尤其那齊帥,臉他媽的都黑成鍋碳了!”
“誰說不是呢!齊帥看見許俊跟特麼看見宿敵一樣,眼睛裡都冒綠光。”
“不是,為什麼呀?什麼仇?”
旁邊有人問,見池俊可樂喝得投入,還忍不住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易拉罐。
池俊轉過頭來,對着一桌人八卦的眼神,卻是滿臉迷茫。
“誰?”
“齊帥。”
池俊:“我認識嗎?”
“……”
王帥忍不住了:“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拿球砸你還砸歪了,差點砸到你旁邊一個女生的那男的!”
這麼一說,池俊終于略略想起來了一點模糊印象。
“啊……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王帥:“靠,齊帥要是知道你早忘了他,怕是能當場吐血三升。話說,他的那個crush不是還給你寫過情書嘛……”
說着,王帥眼神暧昧起來。
桌上頓時一片起哄的噓聲。
“聽說他那crush是個藝術生,談戀愛跟換衣服一樣,可浪一女的,信裡寫的什麼内容啊?說來聽聽呗?”
一群男的一聽說“浪”字,一個個如狼似虎盯着池俊,八卦眼神中透着些許猥瑣。
池俊笑了聲,放下可樂罐。
“抱歉,收到的情書太多了,誰知道哪個是她寫的。”
“啧!”
王帥一臉嫌棄:“這可就沒意思了啊,那天那女的給你情書,我們可都看見了,就是穿白色吊帶牛仔超短裙,身材賊好賊火辣的那個。”
池俊:“沒印象。”
“……叫孫蛟蛟!”
名字一報出來,池俊目光倒是有一瞬的停滞,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封内容露骨的字,以及被撕碎扔進垃圾桶的信。
“想起來了沒?”
池俊揚了下眉梢,随手拿起一根烤串。
“沒。”
“……”
一桌人大呼沒勁,還有人趁機灌池俊酒,池俊笑着随他們鬧,倒也配合。
由于這一頓燒烤開始得早,結束得也比較早。
夜色中,李瑞叫了車将一個個家夥皮球似的塞進去,拉着順路的池俊折回,往燒烤店正下方占據一二樓的大型商超走去,邊走嘴裡還邊吐槽:
“服了也是,我媽居然打電話讓我給她買衛生巾,我這堂堂七尺男兒不要面子的嘛?”
池俊站在扶梯上,目光散漫漫地落在超市裡花花綠綠琳琅滿目的貨架上,聞言,笑了聲,随口反問:“衛生巾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嗎,為什麼七尺男兒碰一下就丢了臉?”
李瑞一噎,張了張口,愣是好一會兒都沒想起來怎麼反駁。
就在這時,不知哪個小孩忽然發出哨子一樣的尖叫。
衆人紛紛循聲望去。
池俊也朝那邊看了一眼。
本是随意一瞥,收回目光的瞬間,餘光卻瞥見小男孩身後生鮮區的一道身影,眼睛不自覺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