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巧巧第二天是被熱醒的。她閉着眼睛習慣性地将被子往旁邊一踢,頓時踢出一聲驚叫來。她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這朝代被子還會叫呢。”
直到兩秒後才發覺有什麼不對,她猛地睜開雙眼,看見一個丫鬟正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腦袋。
舒巧巧趕緊将丫鬟攙扶起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有些尴尬地撓了撓腦袋。模糊的觸感促使她看向自己的雙手,這才看見手掌早已被幹淨的白色布條包裹得嚴嚴實實。别說那被藥粉燎起的大水泡了,就是一絲絲血迹都沒能滲透出來。
“哎喲,你可算醒了!”丫鬟無辜地揉着額頭,“我們可給你挑了一晚上的木刺,又是清洗傷口又是喂藥又是更換衣物的,直到五更天你才沒有繼續高熱。”
舒巧巧這才察覺到自己身上褴褛的粗布衣已經被換成舒适貼身的綢緞裡衣。她内心頗為愧疚。
“勞煩你們了……”
原身從小便貴為千金,習慣了有人服侍的日子。但她在二十一世紀那個分崩離析的家庭裡,向來隻能自力更生。此刻知道自己被費心費力照顧了一整夜,内心多少有些别扭。
“你安康便好。太醫還需兩個時辰才能到府上,如果感覺不舒服可以先歇下片刻。”
舒巧巧四下環視,沒有看見遂進的身影。
“遂公子呢?”
丫鬟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公子有要務在身,近兩月都不在府上。他離府前吩咐過我們要好生照顧巧繡娘,繡娘想在府上住多久便住多久。有什麼需要的喚我一聲就行,繡娘可以叫我小瑾。”丫鬟幫舒巧巧披上外衣,轉身端來盥洗盆,“太醫叮囑繡娘最近的飲食要保持清淡,傷口亦不能沾水,以免再次惡化。所以廚房今早隻準備了些粥點,如果巧姑娘餓了、想吃些什麼都告知我一聲,我去命廚房做。”
“有勞小瑾了。”
溫溫的帕巾細緻地擦過舒巧巧的臉,淩亂了許久的青絲終于在小瑾的巧手之下梳得順滑服帖。
這大概是舒巧巧穿越過來後過得最舒服的日子,溫暖的房間,幹淨的衣物,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廚房,還有人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她用僅從布條中露出一小節的指尖捏住勺子,攪拌着小瑾端上來的粥。沉澱在下的食材被盡數翻至表面。她瞪大雙眼看着那綿密米粒之間彼此緊挨着的瑤柱、肉片、山藥、新鮮玉米粒……
舒巧巧愣愣看向丫鬟:“小瑾,這确定是清淡飲食嗎?”
小瑾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不清淡嗎?”
舒巧巧再次低頭确認自己沒有看錯,足有三四厘米寬的瑤柱切成小塊,肉也是上好的裡脊細細切成薄片,而這兩樣所占據的比例超過了大半,除了顔色上是清淺的白色,跟豪華盛宴别無二緻!
“是不合巧姑娘胃口嗎?我讓廚房再煮些别的?”
舒巧巧趕緊開口解釋道:“不不不,這些就夠了,廚房做得很好!有勞了。”她小心謹慎地喝着面前這碗粥,生怕錯過任何一粒米。
飯畢她突然想起自己将香囊送至學堂後便發生了這等意外之事,自己也沒來得及回孫繡莊告知一聲,心下糾結着到底什麼時候離開這裡比較好。否則等完全康複再回孫繡莊,怕是連這小小繡娘的工作都沒了。尚且還沒有作品的繡娘,在這世界的生存就隻會更加艱難。于是她擡頭問道:“小瑾,這裡去往果雲鎮需要多久?”
“果雲鎮?什麼地方?”
“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翩中鎮呀。”
舒巧巧一驚,從學堂出來後竟一路北行了好幾十裡,來到了如此富饒之地。想必昨夜三四個時辰内,拉着轎車的馬匹必定快馬加鞭未曾停歇。這麼遠的距離,又不似二十一世紀那般交通方便,等舒巧巧找到順路而行的商隊搭上便車回到果雲鎮之時,怕是早已被孫繡莊除名了。
除此之外還有果雲鎮的文創一事需要和柳大人相讨,但她現在就連設計圖都還沒畫出來。
“巧繡娘可醒來了。”冼太醫挎着便攜藥箱走進廂房,頭上的發絲被一絲不苟地盤起。
丫鬟識相地将用過的碗具收走,收拾騰出了幹淨了桌面供太醫使用。
舒巧巧昨夜并沒有等到太醫到來便昏沉睡去,現在一見便有些訝異,這太醫除了下巴上有些突兀的胡子,面容看上去居然十分年輕,大抵跟遂進差不多年紀。
“可還有感覺頭痛、頭暈或者四肢麻木?”
“沒有,相較昨日感覺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