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日,這件事還真不假,因為第五茗在平安村做人時,曾見過風有情。
風有情扮作道士途經平安村,見村民正在驅趕第五茗和酆小洪,便入村大顯神通,幫助第五茗和酆小洪留了下來。
現在看來,當時風有情估計正是去考察這位他想要點飛上天的人。
入村一番折騰,離開時又沒打聲招呼,第五茗仍記恨着風有情,來都來了,居然沒留下點金銀财寶,讓她到死都沒過上多少好日子。
她正義感上身,咬牙切齒道:“風有情!他就這麼放棄了?”
酆小洪道:“應該是放棄了。”
第五茗吐槽道:“我就知他是懦夫,遇到事情,總是先撇給别人…”
說到這裡還不夠解氣,她繼續道:“與雨無傷的情事也好,同新城隍的公事也罷,還有我的一道命事,他都應付得極其畏首畏尾,果真是薄情寡義之人,慣會辜負女子,也慣會撇棄他人。他就是個慣犯!!若是我點飛了小将,說什麼也會護對方一路順坦,保仙運亨通。”
酆小洪窘然一笑,道:“是嗎…若能做上君的小将,定是件幸事。”
落在他們身後的明濡染内心掙紮許久,到底還是選擇追了上來。
他準備伺候在旁,為前途掙一兩個機會。
他擡袖拭汗,逢迎道:“上君和仙君健步如飛,我剛剛踩着一石粒,竟沒跟上二位,有失禮數。”
第五茗興緻起然,本想再多說幾句風有情的碎話,見有不熟稔的身影湊近,便閉了嘴,連帶着本來笑容藹藹的酆小洪,也突然冷了臉色。
明濡染有眼力見,卻來不及了,他哪知道這二人在說小話啊,見突然靜下來的氛圍,明濡染尴尬地緩了緩步子,又回到了先前與二人的距離上,而前面兩人也沒再言語。
幸好,不稍片刻,城隍殿便出現在三人眼前。
從殿門裡連滾帶爬,跌出來兩無常,一黑一白,正是埭骰和埭桡。
二人滿面愁容,眼角委屈,渾身發抖,在看見殿外三人後,更是側頭回避。
第五茗招呼道:“埭骰大哥,埭桡大哥。”
明濡染在後方聽見第五茗對鬼差一貫的敬稱,想起通冥牌裡的各種流言:‘上君叫了我一聲大哥,結果把我錢刮得一幹二淨。’
‘那一聲大哥,我可是替她挨了一巴掌。’
‘我本來要升審判了,她一聲姐姐,我…我…成無名之輩了,我是誰啊!我怎能當上君一聲姐姐呢,我真愚蠢…嗚嗚嗚…’
…
腳下一滑,險些出了洋相,他感覺到身旁傳來一道打量的目光,轉頭看去,酆小洪竟有一絲不滿地看着他.
明濡染賠笑解釋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上君還是這麼客氣…又熱情…”
酆小洪并沒有因為他的恭維變得和悅,明濡染便正經小聲道:“城隍廟鬼多了些,卷帶進來的碎石也多,剛才沒仔細腳下.”
心中卻是不免為面前兩位無常擔憂,這可是被禍害的前兆。
要是第五茗知道他這麼想,該是要傷心了,她叫‘大哥’那是真真覺得,嘴甜好辦事而已。
第五茗問道:“埭桡大哥,是發生何事了嗎?”
見埭桡面色沉重,抿了抿的嘴唇,又閉緊了,便看向埭骰,她繼續問道:“埭骰大哥,是不是與我和酆小洪有關?你們就告訴我們吧,反正待會兒進去了,城隍大人也會說的。”
埭骰滿臉歉意,支支吾吾半天,終是沒說出個所以然。
第五名心想:我乃曆劫仙身,酆小洪又是正兒八經的仙君,還有什麼是能讓兩名無常這般難以張口…實在想不通。
如是想着,她安慰埭骰埭桡,道:“人活一場,不過生死二事最重,現在我們都做亡魂了,埭骰、埭桡二位大哥還有什麼不敢說與我們聽的呢。”
聞言,埭骰面上歉意更甚,但總算是能說話了,道:“小明,對不起…”
第五茗道:“嗯,你的道歉我先接受,你繼續說。”
埭骰從容一分後,繼續道:“都是你埭骰大哥無能,學術不精…”
第五茗道:“嗯,這我知道,你連勾魂索命都生疏得緊,但你們也是臨時上任,能理解。”
擡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卻過了半晌,她才聽見埭骰道:“你陽壽未盡…”
埭桡苦着臉,看向一臉平靜的酆小洪,在一旁補充道:“酆小洪的陽壽也未盡…”
事件中的二人,臉上均無異樣。并且為了讓埭骰能更好地表述,第五茗還習慣性地提前點頭。
沉吟了片刻,她道:“嗯嗯,我知道…繼續…”
咚…竟是明濡染喚出了法器,雙手杵着,撐在了地上。
他見其他幾人紛紛看了過來,鎮定賠笑道:“今日這地有些滑,我杵着,免得跌倒…”
想了想,神情冷了下來,卻依舊嘴角含笑,看向埭骰埭桡後,又轉頭望向酆小洪,他請示道:“待會兒,二位要是有需要使力的地方,但憑吩咐。”
明濡染颔首,畢恭畢敬,微微施禮,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倒大黴了!這種差錯出在别的小鬼身上也就算了,這兩人可不簡單…等着飛灰湮滅吧。
埭骰道:“對不起…我們兄弟二人不是故意的…”
突然,第五茗如夢驚醒般,吼道:“你說什麼!我陽壽未盡!!”
原來不是不在意,而是慢了一些。
埭骰點了點頭。
第五茗面色如土,道:“你們真得好好找上官重修一番!!折騰這麼大一陣,搞半天,我還沒死。”
冷靜下來後,她又問道:“城隍大人可說了怎麼辦嗎?”
明濡染真快站不住了,他以為第五茗會大發雷霆,結果卻沒有,隻是引導無常說出事情,當他以為第五茗真的不追究了,結果對方大吼一聲,顯然是才反應過來,正當他以為第五茗終于要發怒了,誰知,也隻是走着流程,并沒有撒放半點情緒…
他為他一連串的猜想,感到羞恥,手中的法器,此刻也顯得尤為礙眼,心道:通冥牌内是不是議論得過分了…
見埭骰埭桡對第五茗的問題搖了搖頭,明濡染趕緊搶答道:“一般來說是要送二位還陽,但城隍又差我來找二位過殿一叙,估計是有别的原因,要不我們先進去?”
他先一步,收了法器,隔開埭骰埭桡兩無常,為身後二人開道。
“哎…”
第五茗對着埭骰埭桡搖頭歎氣,在離開之前,又問道:“兩位大哥以後是在哪方留職呢?”
埭桡答道:“我們本就是分配到風雨江的黑白無常,沒有留不留職一說。”
第五茗道:“好吧,待會兒見了城隍大人,我會為二位大哥說說好話的,你們也别苦着臉,能多找上官學學,便盡快把不會的補上,這要是一直犯事,指不定你二人是要去地獄走一遭。”
說完,她便跟着明濡染一道朝正殿内走去。
埭骰望着第五茗的背影,有些害怕地呢喃道:“真的嗎?真的會下地獄嗎?”
埭桡拍了拍埭骰肩膀,想安慰對方,一時又不知說點什麼,思慮半天,吐出四字,道:“早知當初…”
他剛吐四個字,離開兩步的酆小洪轉回身來,質責道:“早知當初?”
他眸中幽火點點,映照在尋聲望來的埭骰埭桡眼中,繼續道:“你們二人豈非是把無常差事當兒戲了!”
幽火似在埭骰埭桡眼中越燒越大,慢慢地便自他們眼眶流了出來,流滿他二人全身。
熊熊烈火,任由他二人逃竄呼救,也躲不過,這幽火着實奇怪,會讓人似被火灼,似被冰凍…須臾,幽火又如鋒刃,刀刀不見血,卻刀刀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