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茗太惹鬼嫌棄了!
前兩萬年第五茗在六天宮留下的優秀印象,好像全沒了…
從通冥牌裡還傳出過一則故事,據說一隻無常的耳朵失聰就是因為她太能唠叨。
那一世第五茗沒了嗓子,生前沒機會說話,死後剛被引了魂,聲音竟如鐵鐘般巨響,唠唠叨叨一路,把那引路的無常耳朵震爆,直接當場失聰了。
這餓鬼道的第十八世,第五茗又沒有了嗓子。
引路的無常,看守鬼門關的牛頭馬面,第一天宮的審判和各位冥官都默契地在耳朵裡塞上了棉花。
“上君,此次身死,可有感悟?能否渡劫?”
審判看見第五茗嘴張了兩下便沒有再動了,和過往不一樣,心中瞬間大喜,跳起身拍案驚呼道:“上君這是成了?恭喜上君,賀喜上君…”
他面前的第五茗卻隻是擡手示意了一下審判的耳朵,又指了指其他冥官鬼差的耳朵,示意他們都拿下耳朵裡的東西。
“尚無感悟,也未曆劫成功。”
“我這一世啊,可是入六道輪回以來最精彩的一世。他們見我是個啞巴,也不吃我,就養着我,想我同他們抓來的小鬼一起生更多的小鬼,這樣他們就有無窮無盡的糧食…多歹毒的心啊,幸好那日關我的牢籠,鐵鎖松動,洞穴又恰好沒有惡鬼在看守,我的膝蓋骨又不知怎麼的突然愈合了,我便趁此時機逃出了洞穴。我向着南面一直跑,一直跑!那條道就好似為我而生…你們猜怎麼遭,也不知是不是我運氣轉好,前方居然是人帝的居住地…我還是第一次被雷擊打得粉身碎骨,那風有情居然在皇城,聽說好像還有一位仙君,從泰山來的,據說是東嶽帝君近前的仙侍,也不知道你們認不認…”
識…
第五茗的話被打斷了,一堂的冥官鬼差個個都捂着耳朵。
“上君!司命府司命饒笒星君今日來了,在殿後呢。”
可能因為第五茗還沒有從惡鬼身轉換回來,聲音很是刺耳,從冥官鬼差的指縫鑽進了他們的耳朵,審判是此處職位最高的,他迫于無奈,出聲打斷了第五茗的第十八次餓鬼道故事。
第五茗聲音緩和下來,道:“是嗎?看來她又不忙了…”
審判急忙說道:“那便不耽誤上君了,就此恭送上君繼續入輪回。”
第五茗看了眼再熟悉不過的第一天宮,歎息一聲,閉上嘴,朝殿門處走去。
第五茗不喜歡審判送客的這句話,每次被審判搶了話,又搶了先機,第五茗都會閉口不言,沉默好一陣子。
她讨厭這句話,因為這像是一句常規問候:好比一個人遇見你,無論刮風下雨,總是問候你,祝你安好。既不好違逆,又不好不接受,畢竟别人是又恭敬,又說好言好語,作為被問候的人好賴要有點禮貌。
更何況是六天宮,審判大小又是一個官,他坐大堂椅子上,第五茗被鐵鍊鎖着,牛頭馬面押着站在堂中。
當官的給犯罪的一句好話,那便是恩賜,她自然得接着。
第五茗都懂,也會來事,但她就是不喜歡…
不過不喜歡也不重要了,她的感受現在沒有那麼無關緊要,哪怕因為這次又聽見這句一模一樣的話無語到想要翻白眼,也隻能私下裡對着牛頭馬面翻翻了。
饒笒來了,她又要遭殃了…
不過,因為第五茗寫的那十八世餓鬼道還算是對自己下狠手,饒笒居然沒有找她此事的麻煩。
其實是饒笒根本沒發現是她修改的命格簿子…像饒笒這種飛升而上的仙君,根本不知道天生神格的仙血有多厲害,第五茗現在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個沒仙骨仙根的仙君,和凡間斷手斷腳的廢人無異。
她是在天界聽說東華帝君身邊的仙童來過冥界數次,以為是仙童為第五茗改的命數。
饒笒又把第五茗送進了地獄道,她得空的時候,會偶爾來六天宮看看情況。
随着六天宮準備脫離天界管制,她出現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少了。
十八世後,其他鬼差陰帥都躲着第五茗,雨無傷沒有人教,隻能按照先前的計劃,繼續壯着膽子在第五茗命格簿子上畫了十八筆餓鬼道,第五茗被迫又放了十八碗血…
六天宮正式脫離天界管束,從天界統管下的一個部門,作為天界附屬城邦的關系,獨立成了三界外的冥界。
由酆都大帝協領十殿閻羅管理負責地府,泰山東嶽大帝仙府統管整個冥界,負責三界生靈輪回。
雨無傷趁着六天宮改制冥界地府的時機,悄悄把第五茗命格簿子藏了起來,畫了幾千年的畜生道命數。
第五茗道:“雨無傷…”
雨無傷道:“怎麼了?”
第五茗道:“你真當茶酒能把我灌迷糊嗎?怎麼去的是畜生道了…你又在我簿子上塗畫了?”
雨無傷道:“你不用感謝我…等到咱們地府徹底改制,你就可以擺脫饒笒星君了。你放心,你的命格簿子我已經藏起來了,雖然現在還隻能給你畫畜生道,但再過些時日,東嶽帝君再多管管我們冥界,咱們不受天庭氣的時候,我就給你畫人道。”
魂不附體、魂不守舍說的就是第五茗現在的狀态。
她生無可戀地看了看手腕上吹彈可破的細嫩肌膚,心裡拔涼拔涼的,眼睛一閉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剛流出來的血瞬間被燒盡。
傷口處的血,還在不停地流出來,不停地在她手腕上燒着,她無奈道:“雨無傷…你畫了多少年?”
雨無傷扳着手數了數,實在數不出來,手一揮,第五茗的命格簿子出現在手中,她嘩啦啦翻了厚厚一疊,就着最後一頁,平靜道:“剛好到你來這地兒的第一萬年年時,具體多少年…三千?不對不對…三千五?也不對…”
第五茗毫無力氣道:“四千七百八十九年…雨無傷…你給我畫了四千七百八十九年!”
你這是要我死啊!
你幹脆殺了我算了,幹嘛要放我血呢…
饒笒…你在哪,你快回來,我需要你守着我。
…
第五茗一臉的有話要說,卻隻有兩隻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雨無傷,嘴唇動了又動,卻是沒再發出半點聲音。
她臉上的血色在這一瞬間随着手上燃燒的光輝,飛快地退了下去,蒼白如紙,像是真成了冥界地府的一隻鬼魂。
雨無傷道:“上君,你怎麼了?你的臉?”
第五茗失血過多,說話都有些哆哆嗦嗦,道:“勞煩你去幫我提一桶雪泡紅棗紅糖水…記住,是一桶,少了我就活不成了。”
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她不放心地補充道,“可以的話就多放紅糖,多給幾顆棗…”
雨無傷道:“上君本來就身死,何來再死一說…”
話還沒說完,雨無傷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手腕。
腕頸上光輝四溢,絢爛十足。
不仔細看,在光輝之下根本找不到一絲血迹。
第五茗手腕上還在繼續燒血,她嘴角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歪斜,道:“你再慢一點,我就會因為手腕上口子失血過多,就此消失在三界…你說是不是算活不成了。”
第五茗在雨無傷的一大桶補血補氣、雪泡紅棗紅糖水滋補下,終于可以繼續入六道輪回。
走之前,第五茗把自己的命格簿子從雨無傷手中搶了過來,壓在了奈何橋的石墩子下,特意浸泡在了忘川河水裡。
忘川河水——雨無傷一滴都不願沾碰的東西。
殊不知,孟婆雨無傷如此避諱忘川河水,是和她的出生有關。
數幾萬年前,在奈何橋下的忘川河水中,不知道那隻女鬼,居然把在人間未生産下的小鬼從腹中剝了出來,扔進了忘川河水中,妄圖淹死對方。
可本來就都是死過一次,成了鬼,又如何還能再被殺死一次。
小鬼在忘川河水中泡了太久,久到她自己從河水中爬出來的時候,早被忘川河的水滋養成了一隻亭亭玉立的女鬼。
她未着一縷的從忘川河水中出現,把奈何橋上的小鬼們吓了一大跳,落水的小鬼們,激起的忘川河水猶如雨下,守橋熬湯的老太婆見狀,收留了這隻小鬼,根據當日相遇情形,為她取名雨無傷。
後來有天君需要入人道,曆情劫,小鬼幸運地被選中,陪仙君人間度過一世,從此鬼命飛升,不僅幫老太婆熬出了絕世孟婆湯,還替代了老太婆,成了新一任的守橋熬湯人——孟婆。
第五茗此番畜生道曆劫,算是見識了不同生靈的不同死法。
她投生螞蟻,被大象踩死,投生蚊子,被蜻蜓捕吃,投生蝦魚,被鳥叼走…好不容易投生成兔子,野豬,财狼,虎豹這些身姿敏捷一點,體型大一點,能力強一點的,結果不是被更厲害的動物捕吃掉,就是被獵人射殺。
其實,畜生道更折磨人的還在死後,一世命數了結,在身體裡等着被勾魂時,還得親眼目睹肉身被生吞活剝,剔骨、削肉、剝皮…一世一遍,一樣不落。
好在終于不像餓鬼道那般惡心人了…
十幾次畜生道曆劫後,第五茗發現勾她魂魄的不再是那些熟悉的牛頭馬面,如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妖冥使的職位,改成豹尾、鳥嘴、魚鰓和黃蜂負責這一道的輪回引渡。
而牛頭馬面沒有調令,不再出地獄冥府辦差,留在了鬼門關内,隻負責鬼魂入鬼門關後的流程。
後來,她又在入鬼門關的路上遇見認識的灰服無常鬼差,他們現在被特意分了黑白,好奇詢問下才知道,原是現在隻專屬負責人道差事了,為了符合人的作息,特意有了白無常執白日,黑無常巡黑夜的區分。
第五茗喋喋不休一路,黃泉路上一眼望去,衆多熟悉的身影裡,讓她尋到了一縷婀娜多姿的幽魂。
她熟絡地打着招呼,道:“小七,數年不見,甚是想念啊!”
“你可想我了?”
“你被分到白無常了?”
“白無常好啊,比黑無常的衣服好看,就是頭上的白帽子不好看,字倒是不錯的,「一見生财」,應該能發大财吧…”
“最近有沒有從小鬼身上撈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