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小洪手上使勁兒,第五茗拽住繩子,爬了上去。
她怒火頓生,一把将瘦高的酆小洪推到在雜草上,雙腿鎖住對方,不讓他反抗,抽出酆小洪的一隻手,狠狠地打了下去。
“啊!疼…”
酆小洪沒有鬧,也沒有喊,甚至沒有掙紮,反而是一心想懲罰酆小洪的第五茗,眼眶紅潤,看着自己的手心,大口呼涼氣。
她心裡吐槽道:這是是誰打誰啊,疼死了。
見她疼痛難忍,酆小洪緊張地坐起身,想要查看。
結果,第五茗騎的位置恰好在他腰肢上,因為他突然起身,第五茗身子不穩,歪歪扭扭地向後栽去,險些掉進她插滿木箭的陷阱坑裡。
得虧酆小洪除了智力有問題,身手還算敏捷,一拉一扯,将第五茗抱進了懷裡。
勢頭不穩,兩人在草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第五茗壓在酆小洪懷裡,小腹被酆小洪衣服下發硬的東西抵住,讓她很不舒服。
她身下的人好像也不好受,面色痛苦,五官猙獰,她慌亂地爬了起來,關心道:“怎麼了?受傷了嗎?”
酆小洪搖頭道:“沒事,沒事。”
他撐地坐了起來。
第五茗才看見他背後的硬石,緊張地去掀酆小洪的衣服,衣襟半解,幾顆青色的果子滾了出來。
有片刻失神,她喃喃自語道:“方才…原來是你摘的果子啊…”
山林幽靜,兩句話,一字不漏地落盡了酆小洪的耳朵裡,他眉目深凝,完全不是一個癡兒該有的樣子,複述第五茗話,道:“方才…果子…”
第五茗早蹲到了酆小洪的身後,自然是看不見他的神情。
那背上紅印一大片,第五茗沒有半絲猶豫,直接上手揉搓,幫他化淤活血。
第五茗埋怨道:“我适才在坑裡叫了你很多遍,你在哪裡?”
酆小洪擡手指向一側,那是坑附近,目光所及,正好有一顆挂滿綠果子的樹,和他懷裡滾出來的果子一模一樣。
他道:“樹上,摘果。”
那果子樹很大,果子很多,想起先前十一伯的話,第五茗感歎道:“深山還真是容易養活人啊…這麼多果子。”
轉瞬,她一掌重重拍在酆小洪背上。
“啊!疼死了…”
手掌心火辣辣的疼,和剛剛懲罰酆小洪手心時别無二緻。
她再度打人,卻再次疼到了自己。
第五茗心底火氣更盛了,半眯眼眸,大口朝手掌心呼氣緩解,咬牙切齒道:“那麼近,我叫你,你怎麼不回我!!!”
酆小洪轉過身來,抽過第五茗的手掌,替她吹氣舒緩疼痛。
第五茗另一隻好手,剛想敲上酆小洪腦門,在離對方腦袋半寸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尴尬地,在酆小洪的注視中,蜷了蜷手指,輕拍了上去,收手,别扭道:“我問你話,你要立即答!!怎麼還木木的!!”
酆小洪停下手中和嘴上的動作,道:“嘴上,吹疼。”
他憋了好一會兒,又擠出兩詞,肉眼可見地有些焦急道:“沒法,同時。”
說完,他又開始替第五茗紅腫的手心散熱。
他說話艱難,她知道。
他智力不夠,她知道。
他不能一心多用,她知道。
他一直很聽話,她知道。
第五茗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心道:怎麼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置氣呢,還是和他…道心不穩啊。
第五茗靜下心神,沉聲道:“小洪…”
酆小洪又停了下來,認真聆聽。
她另一隻手撫摸酆小洪發絲,繼續道:“你要像現在這樣就非常好。以後隻要是我叫你,你便先停下來,先聽我的話,先回應我,再去做你手上的事,好嗎?”
酆小洪點了點頭。
第五茗又道:“我身無長處,保護你的能力是有限的,隻有你好好待在我身邊,我才能守護你。”
酆小洪堅定道:“會的,聽話。”
須臾,他又搖了搖頭,道:“不要,你護。”
他擡手指着第五茗,未做停頓,極其順溜地又說了一句,道:“我要,護你。”
傻子的話,是最顯真誠,又最不可相信。第五茗颔首大笑,眼睛瞟到地上的青果,抽回酆小洪握住的手,俯身撿起兩顆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眉頭緊鎖,稱贊道:“挺止渴的…”
她拿出另一個,遞給酆小洪道:“嘗一嘗吧,這還是你第一次摘到吃的給我。”
酆小洪咬了一口,艱難吞下後,道:“酸的,難吃。”
第五茗又咬了一口,道:“能充饑,便是好果子,你能摘到這樣的果子,就能養活自己了,十一伯的安排真是厲害。”
酆小洪咬在果子上的嘴一頓,擡起頭來,詢問道:“往後,嫁人…離開?”
今日收獲還真頗豐,第五茗第一次聽見酆小洪一連吐出三個詞,神色大喜,激動道:“小洪…你…你剛剛說了三個詞,人果然還是得人來教啊,我往日那般努力,你都一個樣…十一伯就帶你來了一次深山,你學得倒是挺快的。”
酆小洪面容緊張,手中的青果都捏出了水,他又講了一遍道:“往後,嫁人,離開?”
他顯而易見的,在為第五茗嫁人的事着急了。
第五茗卻沉浸在酆小洪進步的喜悅中,忽視道:“小洪真棒!再講一遍?能換一些其他詞嗎?”
酆小洪雙唇緊閉,渾身發抖,手中的青果掉落在了地上,雙手早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第五茗的雙肩,越握越緊。
嘴裡,卻是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見狀,第五茗反手拍着他的手臂,安慰道:“不要急…慢慢來,我有一個朋友以前也是異于常人,但這些年日複一日地練習下來,越發和我們相差無幾了,你多多練習,以後也能正常講話的,咱們也不是非得急于這一時…”
突然,酆小洪底氣不足,脫口而出道:“不要,嫁人,好嗎?”
他臉上,震驚失色,很顯然,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想到,嘴裡會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斷斷續續,還是一句完整的話。
這話從他嘴裡問出來,倒是讓第五茗高興不起來了。
她愣住,擰眉道:“你這模樣…我沒給自己本子上寫無聊的情劫,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聞言,酆小洪一怔,局促和不安讓他攀在她肩膀上的手滑了下來,眼眸也低了下去。
他身上那顆咬了一口的青果落入眼中,他閃躲借口道:“難吃,會餓。”
第五茗也看見了他視線中的青果,心中恍然道:啊?!!為了一口吃的???凡人能說出命數以外的話!!!
這命格簿子裡的異數,原來這般常見。
她腦海中不禁想起過往做司命司命時,聽過的一些小鬼故事。
随後,她輕松安慰道:“好了,我不會嫁人,也不會離開,十一伯隻是好心。若是覺得餓,就趕快起來,我們再多挖幾個坑,指不定捕到山豬野雞,我們就能吃到撐了。”
于是,兩人又開始吭哧吭哧挖坑埋陷阱。
天将黑的時候,兩人回到了十一伯身旁。沒想到十一伯守的那兩三個小坑,竟真的捕獲到了一隻山雞。
這還是五年以來,第五茗和酆小洪的唯一一食飽餐。
十一伯在兩人走後,找了三團幹草,七八張人身大小的芭蕉葉。他在火堆旁鋪下芭蕉葉,對回味野雞滋味的兩人,招手道:“都過來吧,早些歇息,明天還要去收坑。”
酆小洪點頭。
第五茗應道:“嗯,來了。”
圍着火堆,芭蕉葉鋪了三身床,十一伯拿起幹草,在全身一邊纏繞,一邊傳授經驗道:“山裡冷,裹上幹草就暖和了。”
第五茗和酆小洪拿起幹草在身上裹着,有模有樣地,見狀,十一伯觸景生情,感歎道:“我們以前都是拿幹草給莊稼和畜生保溫,沒想到,這幹草如今成我們的被褥了,哈哈哈哈…”
他擇了一身不擋風的芭蕉床躺下,面朝火堆,縮脖蜷腿。
幹草的确能讓體溫散得更慢一些,但前提是這人身上得是能發熱的。
第五茗裹上幹草後,身上完全沒有一絲暖意。她把剩餘兩身芭蕉床挪到了一起,解開了身上的幹草,叫來酆小洪,把他身上的幹草也解了下來,順帶還剝開了他的一層外衣,整個人挂挂了進去。
她吩咐道:“小洪…把外衣系上,再把這兩層幹草裹在外面,我有些冷。”
如言,酆小洪照做。
而火堆對面,十一伯半閉的眼睛瞪得溜圓,破口而出道:“你們…你們…”
酆小洪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循聲看了過來。五茗跟着看向十一伯,道:“怎麼了?”
十一伯不好直說,委婉道:“你們這樣多久了?”
第五茗疑惑道:“這樣?什麼樣?”
十一伯手腳都困在幹草裡,恍若一隻蟬蛹激動的蠕動,好不容易把手掙脫出來,掌心一閉一合…一閉一合地形容道:“像這樣啊!你貼着他,他貼着你,親密無間!!你兩這樣到…到底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