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希望自己孩子能順利上榜的父母都去寺廟捐香火錢,更有實力的在京郊為百姓施粥看病,希望為孩子積一積福報。
鄭青雲在學習文章,蔺譽被壓在陳郎中那看醫書,陳郎中還把蔺寒留下來的書順走了,說讓蔺譽學完了再來找他要。
或許是讀書的日子就過得很快,蔺譽還沒回過來神,已經到了考試的日子了。
鄧媛為鄭青雲準備了厚厚的衣服和小火爐,鄭明棠還送來了自己繡的護膝,針腳細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今年冬日雖然不長,但是卻也冷,昨日天還陰沉沉的,不知道會不會下雪。
蔺譽扯着陳郎中,讓他趕制了一些藥丸和補品,防止鄭青雲在考場上有什麼突發情況,鄭恒還從庫房拿了一棵上好的人參,塞到鄭青雲帶的箱子裡。
到了貢院,天還是陰沉沉的,寒風呼呼吹,吹的人臉都有點疼。
蔺譽看着鄭青雲過了檢查,進了考場,他也不走,就留在原地等着鄭青雲出來。
破曉後,太陽驅散了黑雲,微弱的熱意也算是聊勝于無。
等貢院大門開啟,烏壓壓一群人一瀉千裡,蔺譽沒急着往前湊,等着人走的差不多了,鄭青雲的身影出現在人群後面。
蔺譽連忙上前給他披上在馬車裡烘的熱熱的大氅,接過他的書箱,把手裡的小火爐塞到他手裡。
上了馬車,鄧媛忙遞上一杯熱熱的紅棗姜絲茶,鄭青雲和蔺譽一人喝了一杯,驅散了身上的寒氣。
方問秋和陸安在鄭青雲回去之後和他聊了一會,就讓鄭青雲回去休息了。
蔺譽坐在床邊,為他掖了掖被角。
他看着鄭青雲明顯長開的面龐,微微發愣。
他眼下有些許烏青,是這幾日累的,加上沒怎麼睡好。
鄭青雲睡夢中好像也睡不安穩,輕微扭動幾下,側過身子,手一動,剛好搭在蔺譽的手上,他抓了兩下,沉沉睡去。
蔺譽撩過他臉上的發絲,整理到一旁。
鄭青雲的右眼下面有一個小痣,顔色不重,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第一世鄭青雲身子不好,總是咳嗽,咳得眼角泛淚,睫毛被淚水打濕,好一副病美人形象。
但病美人也不妨礙他手段淩厲,蔺譽親眼見過他十三歲時手起刀落,砍了一個追殺鄭知黎的刺客的手。
鮮血噴濺而出,有幾滴飛到鄭青雲的臉上,染到了那顆痣。
那刺客被拔了舌頭,沒法吼叫。
常人看到那場景怕是要被吓的失聲尖叫,但蔺譽卻怔怔的看着鄭青雲。
蔺譽那時隻心疼他被鮮血弄髒的臉,他上前替他擦掉臉上的血迹。
那張臉與現在躺在床上睡得深沉的臉慢慢重合。
有些許不一樣。
現在的鄭青雲,更健康,更開心,他能實現他的夙願。
蔺譽慢慢握住鄭青雲的手,卻又不敢用力。
青雲,這一次,我定會助你平步青雲。
你這一世,必定安樂無虞。
——
張榜那日,榜前擠了很多人,連隻螞蟻都能被碾死。
鄭青雲沒有去看,而是派阿承宇前去,看了之後把成績報給他。
阿承宇仗着人高馬大擠到最前面,看到榜首上的“鄭青雲”三字,不由得樂了一下,正準備回府報告這個好消息,但是他略占優勢的身高讓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蒙着面紗的男人。
他略微動了動唇,那人的視線落到他身上。
淡漠,但又晦澀不明。
阿承宇走出人群,那人示意他跟上來,轉身朝着酒樓走去。
阿承宇深吸一口氣,擡腳跟了上去。
進了廂房,窗戶開的極大,樓下讀書人的興奮吼叫和哀嚎聲時不時傳入耳中,頗為擾人。
阿承宇關上門,朝着那人低聲吼道:“你魔怔了不成?這個時候露面?”
那人拿下面紗,露出布滿疤痕的臉,他出聲道:“我若再不來,你怕是過慣了那安生日子了吧?你忘了我們的目的了嗎?”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基本上不怎麼動,整個臉像是假的一樣扣在上面。
他動了動眼睛,看向阿承宇。
眼神十分犀利。
阿承宇嗫嚅兩下,身子滑落到地上說道:“我沒忘,我不可能忘掉……”
男人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入阿承宇耳朵裡:“宇兒,莫要忘了阿爹和阿娘是被誰害了!”
阿承宇眼神有些渙散,眼前的桌子和凳子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的大火,和被燒焦的房屋。
大火吞噬了一切。
炙熱的火焰被大雨撲滅,幼小的阿承宇蘇醒過來,他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場景,失聲痛哭,不停呼喊:
“阿爹!阿娘!”
沒有人回應他,他隻在被燒成焦炭的房屋下撿到了一塊破損的腰牌。
還有父母被燒焦的屍骨。
他是這時候碰見蘇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