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是個風和日麗的大晴天。
宮裡傳來噩耗,皇後娘娘殁。
聖上痛心不已,罷朝三日,親自為皇後書寫悼文,每日晨、午、昏三次大祭,三品以上命婦和王妃妻妾需在皇後棺椁前侍奉。
聖上昭告天下,喪期持續百日,并命附屬國需前來平京祭拜國母。
府試榜單是在皇後娘娘去世十天後出來的,鄭青雲依舊是榜首。
報喜的人依舊是阿承宇,這事他已經做的熟練了。
鄭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算是為鄭青雲慶賀一番。
也有不少同僚送來了賀禮,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文房四寶,稀奇的筆送了不少,鄭青雲選了幾根,送去給了鄭明棠和鄭澤蘭。
袁秀的生意在平京城算是做了起來,有了固定的客源,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紅火。
容國雖然也重農輕商,但對商人沒有那麼多限制,隻是稅交的多一些,商人之子考取功名之後的晉升難了一些。
容國開國皇帝的姊妹就有一位經商奇才,靠着她,太祖一路招兵買馬,從不擔心後方。
因此容國也是有皇商這一身份的,如果有幸成為皇商,那帶來的好處不可言說。
當鄭明棠私底下與蔺譽和鄭青雲交流時,她就說:“我以後,就要把商業做大!做強!讓容國都知道我和我娘的名字!”
鄭澤蘭像是和鄭明棠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也嚷嚷着要去做生意,惹得鄧媛哭笑不得,袁秀不好意思的拉着鄭明棠和鄭恒夫婦道歉。
不過鄭澤蘭年紀尚小,嚷嚷過一陣後就沒了消息。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陳郎中總算是回來了,他年紀也大了,原本在京城開的醫館“百草居”也重新開張,他就坐在醫館裡給人看病,蔺譽閑暇時候就待在醫館裡。
他靠着比别人多了兩世記憶,私下裡投資了不少前景好的鋪子,小金庫也是豐滿起來。
有了錢,就能做一些别的事情。
四月半,院試報名開始。
京城讀書人多,一片葉子落下來都能砸中幾個有功名的舉人。
街道上過幾天就會有聚在一起的學子,互相争論不休。
蔺譽私下裡和鄭青雲說:“這就是又菜又愛玩,有這功夫不如多去讀幾本書。”
過了幾天就聽到有幾個考了幾年都沒考上的人和别人起了沖突,有的腳傷了,有的手傷了,最嚴重的臉上被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鄭青雲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剛寫完一篇文章,陸安和方問秋聽聞此事,紛紛嗤笑一聲,略帶嘲諷:“心思不放在正事上,多少年了,還是隻會這些招式。”
說完就叮囑鄭青雲沒事就盡量别外出。
鄭青雲不敢掉以輕心,報完名後陸安和方問秋也拘着他在府裡讀書。
陸安看着一旁也在練字的鄭澤蘭和鄭明棠,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那些學子要是如兩位小姐這般聰慧,早就考上了。
陸安冷冷的“哼”了一聲。
人不行,沒實力還不承認。
——
這天傍晚,鄭知黎給家裡寄的信到了。
他在信上說自己一切都好,隻提了一嘴容國西邊的雲和國近來與容國發生了幾次摩擦,不過動靜都不大。
隻是兩國交界的百姓苦不堪言,關勝将軍隻好勸說他們盡量搬遷到安定的地方。
蔺譽看着信,回想起前幾天想起來的一件事。
永清十六年,也就是今年,七月的時候,邺城遭受了一場殘忍的屠殺。
雲和國流寇闖過邊防,一股腦湧進邺城,城中百姓幾乎全部被殺,尚在襁褓的嬰兒都沒能幸免于難。
也是因為這場毫無預警且毀滅人性的屠殺,雲和國向容國宣戰。
誰也不知道雲和國為何會對一城百姓下此毒手,永清十九年,容國大破雲和國,雲和國滅國,皇室族人皆自焚于宮内。
蔺譽心裡一跳,感覺這件事非同小可。
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提醒他們。
說自己會預知?他怕剛說完,不用梁晉,鄭恒就會去請驅邪的來給他跳大神。
搞不好有些有心之人還會給自己安上一個妖言惑衆、蠱惑人心、妄圖攪亂朝綱的罪名。
那他可比窦娥還冤。
而且……
蔺譽朝滿臉擔憂的鄭恒看去。
永清十七年,可就是第一世鄭家被滿門抄斬的那一年。
很難說第一世鄭家滅門沒有聖上的縱容,但是鄭家覆滅後,聖上在那年冬天也駕崩了。
但鄭恒是一個忠臣,蔺譽絲毫不懷疑,他隻要敢和鄭恒說聖上會殺他,憑着這幾年的感情,鄭恒也會把他捆起來扔到别的地方讓他這輩子都别想着回來破壞他們的君臣之情。
思及此處,蔺譽又突然想起來,他第二世在現代的二十幾年,完全沒有聽說過容國的曆史。
仿佛曆史上沒有這個國家一樣。
他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偏差,但是再往細了想,頭卻像針紮了一樣疼,從内到外,心口也像被撕開一樣。
他突然喘不過氣,捂着胸口直不起腰,差點就要跪倒在地上。
鄭青雲注意到蔺譽的情況,連忙攙扶着他,神情焦急:“小譽哥哥,你怎麼了?”
鄭恒吓得把手裡的信都扔了出去,快步走過來。
兩人把蔺譽扶到椅子上坐着。
鄭恒喊着讓人去找陳郎中。
蔺譽一手扶着頭,一手攥緊胸口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一樣,緊緊閉着眼,抿着唇,眉間皺起一個“川”字,耳邊全是耳鳴聲,他聽不到身邊的人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