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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黑透,明個估摸天不好,天上星星幾乎看不着,籬笆旁的大黑趴在地上晃着尾巴。
不遠處有倆人正蹲在樹後,看着大黑心裡恨恨,在原地待了半晌,到底無法去把那籬笆扒了,隻能嘴裡罵着回去。
他們走後不久,又來了兩個人,這次倒是倆熟人,王興元憂愁道:“我就說了,大黑在這兒,咱們過不去。”
趙大洪氣得踹了王興元一腳:“你個就會說喪氣話的,我家的運氣都被你說沒了。”
王興元疼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反抗。
趙大洪嫌棄瞪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用布包着的饅頭,遞給了王興元:“去,把這饅頭給大黑吃。”
王興元哆哆嗦嗦接過,他心慌慌,他知道這饅頭裡有什麼東西,他想說萬一大黑死了,事兒查到他們身上怎麼辦?!
這狗到底是裡正家的,誰不知道趙德是個闆正人,之前有人去他家偷雞,都差點被他送去衙門,那可是衙門!
但身上的疼讓他不敢問,他踉踉跄跄跑過去,還沒離得近點,看到大黑站了起來,他忙退後,顫抖着打開布,把裡面加了肉片的饅頭丢到大黑面前。
就是準頭不太行,饅頭滾了幾圈,停在了大黑不遠處。
大黑聽話,沒栓繩子,它往前走了幾步,嗅了嗅,王興元暗想:反正都做到這一步,快吃快吃,等你死了,讓趙德去恨阮霖!
大黑剛要張口吃,一個石子莫名出現打在饅頭上,大黑吓了一跳,像是醒了神兒。
王興元剛要罵是誰搗亂,誰知大黑一擡頭,目光釘在他身上,大黑眼神不對,他還沒想完,大黑撒腿朝他跑來,還邊跑邊叫喚。
轉變太快,王興元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要跑時,大黑已咬住他的小腿,他疼得哎呦哎呦。
蹲在屋後的阮霖和趙世安看到人逮住了,同時大聲嚷嚷,不過說得話是:“快來人啊,有人逮狗賣狗了!”
村裡大多數人家都會養個狗,看門用,相處久了,都不免把狗當成家裡的一員。
這會兒聽到這話,都忙不疊地跑出來,還有人拿了火把,跑過來問:“逮狗的人抓到了嗎?”
阮霖剛才已經抓住要跑的王興元,又安撫大黑讓它松嘴,不能真得咬狠了,不然就沒理了。
他怒氣沖沖道:“抓住了,燕姐,你把火把離進點,我非要看看這人是誰?竟敢偷德叔家的狗!”
王燕湊過來,那人還知道羞,把腦袋埋進了地裡,她可不客氣,過去揪着頭發把人腦袋揪起來,看清楚人後,她陰陽怪氣笑道:“呦,這不是興阿麼,這是幹啥哪,咋還偷雞摸狗。”
王燕和王興元一直不對付,她倆娘家一個地方,王燕娘和王興元以前在村裡跟個仇人似的。
王興元吓得瑟瑟發抖,他下意識去看不遠處的樹後,哪兒還有趙大洪的影子。
王燕則爽了,正要起身,眼尖看到不遠處的饅頭,裡面還夾了肉片,過去還沒彎腰,她漢子先一步拿起,嗅了嗅,連忙丢在地上:“燕姐兒,别碰,這裡頭加了老鼠藥!”
過來湊熱鬧的人一聽,啥?老鼠藥!
村裡什麼事沒遇到過,這事一看就明白前因後果,肯定是王興元嫉妒阮霖昨個掙錢了,就想毀了籬笆,而籬笆旁有大黑,就先毒死大黑!
好惡毒的心思!
趙德一家很快過來,路上人們已經把他們認為的事實說了一遍。
阮霖直接把王興元綁了,趙德過來後他道:“德叔,我剛看了我二舅麼的小腿,擦破了點皮,沒流血。”這應是大黑收着勁咬的。
趙德黑着臉點頭,他過去問王興元:“你可有話要說?”
王興元剛張了口,人群裡竄出來一人,拿起地上的棍就打他,邊打邊罵:“你個黑心眼的哥兒!霖哥兒可是我親外甥,你居然這麼惡毒,還想毀了籬笆,你看我打不死你!”
村裡有的人打夫郎、娘子,但多數是愛護,人們聽到那棍子落在皮肉上的聲,到底有幾分不忍,王興元也挺可憐。
“砰!”阮霖面不改色接住打落下來的棍子,他手心一陣脹疼,但他沒管,隻對趙大洪道,“二舅,你别急,這中間興許有誤會,我也不信我二舅麼會害大黑,畢竟要是真毒殺了大黑,那下一步豈不是要給我偷偷下藥。”
“二舅。”阮霖奪過棍子,難過笑道,“我相信你和二舅麼是好人,但這證據确鑿……”
趙大洪臉上頓時一陣青白,這話聽着不對。
剛還泛起點同情的人立馬想到,可不是,給人下藥王興元不一定敢,但萬一哪,或者他看誰不順眼,再把不順眼那家的狗毒死了,咋整?
這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幸好這頭一次就被他們碰到,和王興元關系不好的忙說讓趙德秉公處理,這事可不能混過去。
村裡事大多和稀泥,不是你丢根針就是我丢了線,反正各有各的吵鬧,隻要事不大,趙德基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事斷不清。
但今個這事不同,不僅僅是大黑,而是因為下毒,趙德明白,村裡人多數嘴上争辯,心裡好多事還是不敢,他們畏懼皇權。
就像阮霖所說,如今敢下毒殺狗,以後誰敢說他們不會下毒害人。
這事不能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