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點點頭,叫秋潋收下镯子,并溫聲道:“夫人往後喚我清嘉便好。”
待兩人告辭,陸夫人望着清嘉的背影,對喻衡道:“……之前擔心這七公主性情與青兒合不來,現在看來倒很是和善。但願以後也别出什麼差錯吧……”
喻青送公主回住處,在府中沿途走走看看,給她稍微認下路。
“有時盡可吩咐管家,直接找我也可以,我會多安排些人手去殿下那邊侍奉的。”
謝璟道:“我喜靜,在宮裡身邊的人也不多,不用這麼費心的。”
隻有自己的人用着才安心,謝璟不想讓外人近身侍奉,但喻青似乎誤會了,以為他在客氣,道:“不費心,晚些時候讓管家帶人過去。殿下現在沒有自己的府邸,在侯府已經是委屈了。那處院落還算寬敞,往後一應事由,都由您自己安排,秋潋冬漓兩位姑娘初來乍到,打點起來難免生疏,殿下先挑幾個伶俐的用着也好。”
謝璟本來以為自己過得是寄人籬下的日子,現在聽起來,似乎沒那麼糟。侯府給他一個足夠大且獨立的院落,讓他自己掌管,這比他在宮裡的待遇還好些。
“……嗯。”
“對了,我之前想着那個院子是給殿下的,就沒有貿然起名,殿下可有心儀的名字?之後可以再題個匾額。”
這麼貼心,饒是謝璟也沒挑出什麼錯,他隻得對喻青笑了一下:“好……隻是得讓我想一想。”
公主眼角微彎,莞爾一笑,喻青又是險些直了眼睛,她忙道:“嗯嗯,慢慢想,不着急。”
她移開視線,轉了個話題,指着不遠處道:“那裡是懷風閣,便是我起居的地方。”
謝璟若有所思:“……是不是離我那邊有點遠?”
喻青一頓,公主沒說錯,這其實是故意的,因為離得太近就不方便了。她倆沒法像平常夫妻一樣雙宿雙飛,喻青需要做個恭敬冷漠的丈夫,除了必要的見面外得少點相處,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越親近就越容易露出破綻。
這些是她早就想好的策略,但現在公主不過是輕飄飄地問了一嘴,她就感到壓力了,是啊,新婚夫妻隔了快大半個府,這叫什麼樣子。喻青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平時早晚有練武的習慣,怕打擾殿下,而且以後上朝、處理軍務,也是繁忙……”
謝璟覺得這個距離挺好的,很安全,他對喻青的說辭也毫無意見。喻青說:“……但是我會時常來看你的,離得遠也沒關系。”
謝璟:“……”
他真的想說“倒也不必”,然而看着喻青那張清隽的臉,分明感受到了某種緊張和示好,讓他把話咽下了,說:“好。”
兩個人慢慢的走着,距離不遠不近,對于新婚的夫妻來講顯得有些冷淡,不過本來就是陌生的人,湊到一起是這樣的氣氛也理所應當。喻青在想要不要挑起什麼話題,但是她又不像聞朔一樣很擅長和姑娘打交道,優雅柔美的七公主和她完全是兩類人,她不敢保證自己能投其所好。于是就這麼一路無言,到了清嘉公主的院落,喻青才同她告别:“殿下這兩日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臣晚些再來看您。”
公主點點頭。
回懷風閣的路上,喻青默默地想,公主真是一絲驕縱的感覺都沒有,不像一個金貴的殿下,就連世家的女兒恐怕都少有這樣的性情,開口時聲音總是低柔的,眼睫總是擡起來又溫婉地垂下,什麼安排都接受,不說一個“不”字。如果她稍微矜傲些,喻青也許還不至于這麼小心翼翼,可她這麼和順甯靜,像蝴蝶輕薄的翅翼,喻青怕傷害到她。
現在兩人才成親,生疏些沒什麼,萬一時間長了,自己還是和她不親近,她會傷心吧?
她又沒有過錯,她一定不清楚,自己的夫君實際上巴不得離她遠遠的……
喻青意識到,自己以後要當的不是夫君,而是負心漢。像清嘉這樣的人,須得叫人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才行。而她自己根本做不成人家正經的夫君,
這該如何是好?
走到自己院子門口了,绮影叫她,她才回過神。
“昨夜怎麼樣?”绮影問。
早上她特地過去新人那瞧了瞧,給公主奉上了早膳,觀察下來,認為昨夜應當相安無事。喻青道:“嗯,正好公主……不太方便,我倆分床睡的,我睡榻上。太軟了,都睡不着。”
營帳裡的行軍床睡慣了,即使是在府裡喻青的床也硬得很,公主的軟榻本就有層絨墊,又鋪上了被褥,感覺脊背都睡軟了,今早起來輕飄飄的。
绮影道:“……這樣啊,倒是不錯,還算運氣好。”
喻青心想也是,這幾天估計都不用去公主那邊睡,她在信期,不會召驸馬一同就寝,自己隻要請個安,陪她用晚膳,然後就能回來了。
這也就是躲一時而已,以後總得再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