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房門打開了,杜雲欽忍着滿心的苦悶,笑着開口:“夜裡涼,夫人怎麼還到這裡來?”
杜夫人重重歎口氣,微微擡頭望着他,見他眼中已經有了紅絲,滿臉倦容,不禁勸道:“你遲遲不回屋,為妻的怎麼睡得下?有什麼事不能明日再說嗎?”
“夫人,事關長公主,今日無論如何都得有個定論。”
杜雲欽隻簡單的提了句原委,擡手在她手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夫人累了,先回去吧。”
他的性子向來如此,杜夫人知道再勸下去也是無用,輕歎一聲,隻好吩咐伺候的人再盡心些,轉身走了。
杜雲欽站在房門外,擡頭望了望夜空,輕歎口氣,轉身走進書房。
書房内同樣等消息的沈敬先,此刻滿臉愁容,一杯茶又被他灌了進去,桌上點的香眼見着再次燃到了底。郁悶的聲音響起,“今夜若是沒有消息,是不是就意味着……沒有回旋的可能了?”
“真是昏了頭了,昏了頭了!”
杜雲欽将自己甩到了椅子上,藤椅發出一聲響,他微微閉上了雙眼。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沈敬先就是猜到了話中意思,也不敢開口附和。
半晌,沈敬先看着他的模樣,輕聲道:“杜兄,聖上若是執意如此,我們又該如何?”
“反了他吧。”
許久未開口的他慢慢吐出幾個字,驚的沈敬先立馬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慎言啊慎言,杜兄可要三思後啊行,一定還有……”
“尚書令,你怕什麼?”聽到他激動的勸告,杜雲欽睜開眼,笑着看着他。
“怕什麼?!”沈敬先睜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我上有老下有小,一步走錯就是萬丈深淵,不為自己,為了家人,這種話杜兄以後别提了,讓人害怕。”
沈敬先一邊說着一邊手舞足蹈,生怕他真的一時腦熱犯下大錯。
聽他這麼說,杜雲欽笑意更甚,“尚書令大人不會因這句玩笑話,夜不能寐吧。”
“……”
知道他在調侃自己,沈敬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輕哼聲,甩了一下衣袖背對着他,悶聲不語。
剛被他寬大衣袖甩了一下的杜雲欽,笑道:“沈兄若真是不滿,明日朝堂之上大可言明,愚弟我一定一同上奏。”
“你也不必詐我!大将軍魏遲倒是敢直言進谏,你怎麼不去尋他來?!”
他微紅的臉頰,有些高昂的語調,都表現了此人已經有些惱火了,杜雲欽也立馬收了逗他的心思,正了正臉色,輕聲道:“大将軍身份特殊,有些事還是不摻合的好。”
杜雲欽笑着拿起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茶,道:“愚弟失言了,沈兄莫氣,當心身子。”
那些話不過是氣惱而脫口而出,現下見他已經賠了笑,沈敬先的氣也早就消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依舊不語。
“此去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隻是齊王這人比較……”杜雲欽一時想不起來說辭,話卡在了一半,就聽有人接了一句。
“輕浮。”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還得是尚書令大人,愚弟就是想不起來。”
聽着他一句接着一句的讨好,沈敬先終于還是彎了彎嘴角,“你啊你,真是讓人頭疼。”
“真是讓大人費心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話,時辰越來越晚,要等的消息始終沒有。
本來等的焦急的沈敬先,如今也像是放棄了,不再那麼頻繁的望着香爐裡的香了,隻等着今日過後,蓋棺定論。
天已蒙蒙亮,杜雲欽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從書房放着的簡易軟榻上坐起來,一瞬間肩背傳來的僵痛讓他瞬間彎了腰,呲牙咧嘴的倒吸一口氣,擡手揉了揉肩。
丫鬟聽見聲響,進來伺候他梳洗,這邊剛剛洗漱完畢,就聽門外一道聲音響起。
“杜兄可起了?”
“你進來吧。”
杜雲欽說了一句話,将手中的手帕放進盆裡,丫鬟捧着銅盆,彎腰行禮,低頭退了出去,出門又見了尚書令,立馬又行了禮,才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今日朝堂之上可要駁?”
“不,昨日殿下回了信。”
聽他這麼說,沈敬先不禁向說桌上望了一眼,“殿下也一夜未睡?”
“此事放到你身上,你能安心入睡嗎?”
沈敬先一時想不出怎麼回,輕歎口氣道:“既來之則安之吧。”
杜雲欽不禁笑了起來,“是是是,殿下也是這麼說。”
最終一道聖旨還是傳到了瑤華宮,漂亮話暫且不說,隻一句淺顯易懂——長公主孟錦替聖上前去大齊朝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