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錦二字很輕很輕的砸下來,卻比長公主殿下感到窒息。
想說的話在喉頭轉了個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她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到的是齊王滿是調侃的眼神。
見他如此,孟錦倒是松了口氣,微微一笑,道:“那齊王想如何呢?以身相許?”
這四個字若是從她嘴裡說出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調侃,是逗趣,但若是齊王說出來,傳到那人耳朵裡,有朝一日說不定真的會變成一道聖旨。
齊王其實想這事的時日也不短了,大笑幾聲道:“我們的長公主殿下,還是一如往常一般有趣。”
說罷盯着她看一會兒,低聲道:“聽聞長公主殿下一把軟劍舞的甚好,寡人若是能一睹英姿,舊賬新賬一筆勾銷,如何?”
此話一出,孟錦垂在身旁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她瞞的那麼深,孟懷遠都不見得清楚,齊王是怎麼知道的,并且知道是軟劍,自己身邊有奸細?
陳子堯暗暗想着,殿下那把軟劍确實舞的很好看,但想來齊王一定是無福看見了。
為了臨越,她不能應下,她是臨越長公主,替君前來朝貢對大齊來說他們雖是小國,但獻舞,絕不可能。
“齊王見諒,孟錦愚鈍,從不會這些。”
“見諒?這話寡人今夜聽的夠多了。”齊王将目光又投向了她身後,“你千裡迢迢帶了他來,那他一定會吧。”
他?
孟錦心中一跳,低聲道:“他不過是個奴才而已,更是上不得什麼台面。”
一直坐在那不發一語的王後,突然開口:“這是哪裡話?能讓你棄了忍冬,帶他來,他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在座的幾位來使見齊王,王後突然對臨越發難,不禁為自己松了口氣,皆是垂頭不敢說話。
孟錦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隻是換了一個随從,他們就如此追問,道:“臣喚他世安,一個孤兒,沒見過什麼世面,此次不過是想帶他來見見大齊繁華,這人嘛,倒是沒什麼特别之處。”
“世安?”
陳子堯會意,趴在地上又行了一個大禮,齊王望着他笑道:“世安這個名字取得不錯,看來你對他滿是期盼。”
孟錦正要說話開脫,就聽他繼續道:“永世安樂?臨越要多久才能走到那一步,寡人拭目以待。”
一句話将兩個人都劈成了碎片,陳子堯從未想過世安二字的出處,孟錦卻是被那句多久戳進了心房。
臨越如今搖搖欲墜,孟懷遠滿心隻想這如何玩樂,如何提防自己,所有算計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舍不得分出一點兒給天下。
自己有生之年,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百姓安居樂業,安樂無憂。
“罷了,寡人不過是一時興起,瞧你吓得,快請來吧。”
“多謝齊王。”
她行了禮要站起身,但跪的時辰多長,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摔倒,陳子堯連忙伸手,還沒等他碰到衣擺,孟錦已經站好了,他又悻悻地收回了手。
齊王見了這一幕,微微挑眉,揚聲道:“寡人累了,先散了吧。”
衆人又起身行禮,各自離開了,孟錦二人剛出門口,不等她松一口氣,先前在門口迎賓的大人又悄悄的走到了他們身旁。
“長公主殿下,大王請殿下前去下棋。”
孟錦眉頭微皺,不禁朝陳子堯望了一眼,後者會意,低聲道:“殿下先前生了場大病,舟車勞頓的趕來,又馬不蹄停的赴宴會,如今實在是熬不住了,勞煩大人替殿下美言幾句。”
陳子堯說完話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金錠來,悄悄的遞給他。那大人本來冷着臉,見了這金錠,臉上立馬笑呵呵的,悄悄伸手接過,笑道:“殿下是知道的,若大王執意如此,本官也是無能為力。”
“大人盡力而為就好,有勞了。”孟錦嘴角依舊挂着笑,客套話她說的已經厭煩,隻盼着這人快些走。
二人又閑聊幾句,他一走,孟錦就扭頭沖陳子堯輕聲道:“給個金子就好,給他金錠也太破費了。”
陳子堯微微一愣,忙笑道:“殿下說的是,奴才怕他不盡心,才稍稍破費了些。”
“齊王的心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就是給他一座金山,這一見也跑不了。”
孟錦一直都知道他想幹什麼,但齊王對自己跟那些舞姬實在是沒什麼分别,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個玩物一樣,令人厭惡。
“殿下,那現在……”
“回去,稱病。”
孟錦将臉上的胭脂洗了個幹淨,接連幾天的舟車勞頓确實讓她看起來病殃殃的。
知道她身子不适,伺候的丫鬟也更加小心,丫鬟本要将她頭上的珠钗去掉,但卻被她制止了。
“你先退下吧,本宮有事再叫你。”
“是。”
待她走後,孟錦将腰間那把軟劍取了出來,遞給站在一旁的陳子堯,“放到箱子裡。”
陳子堯雙手接過,轉身去放好,又折回來輕聲問:“殿下先前入宮的時候,怎麼沒被發現帶了軟劍?”
孟錦取簪子的動作一頓,他們這些人進大齊都會被搜身,那把軟劍她竟然可以一直帶在身上,她之前隻一門心思的想着怎麼應對齊王,竟然疏忽了這些。
“或許是齊王并不在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