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封封周折終成了他人的催命符,孟懷遠隻要一想到那些人說的話就覺得怒火中燒。
“反了!真是反了!”
他怒吼着,将手中的奏折又扔在了地上。
小瑞子低着頭将手中的安神湯放在桌子上,又立馬退了出去。
守在一旁的陸研修輕聲哄道:“陛下又何必動怒呢?聖旨一下,誰敢多言。”
“朕不過是歡喜一個人,一個兩個的就開始拿體面壓制朕,她怎麼就不體面了?!啊?你告訴朕,她怎麼就不體面了?!”
孟懷遠喘着氣,依舊覺得生氣,繼續罵道:“那個魏遲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出言諷刺朕?!”
面對他的憤怒,陸研修倒是平靜得很,彎腰撿起地上的奏本,低聲道:“陛下息怒,陛下若不想聽,不聽倒也罷了。他們又左右不了什麼。”
隻要一出現這樣的事,陸研修就一定會這樣說,這樣的說辭孟懷遠都有些聽膩了,輕哼道:“就喜歡用這些話來哄朕,他們就差指着朕的鼻子罵了!”
見他好像不那麼生氣了,陸研修笑着将那碗安神湯又端了起來,遞到他手邊,“陛下,無論如何身子都是自己的,别思慮過重了,奴才瞧着您都心疼。”
聽到這句話,孟懷遠突然有些感傷,伸手接過那碗湯。
兒時失了雙親,隻留下一個不疼自己的阿姐,若不是陸公公一直照料自己,體貼自己,這世上真的就剩下自己孤苦度日了。
身邊人向來貼心,陸研修見他一直心有不甘,輕聲道:“陛下是天下之主,那些人不都是掌中蝼蟻嗎?該閉嘴的人就讓他閉嘴。”
他眼中的寒光滲人,但嘴邊偏偏挂着一抹笑,讓人更加害怕。
孟懷遠聽了,嘴角彎了彎,沒有說話。
朝堂上那些寫了奏折進言的人,無不被查處,但這些人又都是真的自己有問題,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頓時人心大亂。
求救無門,杜雲欽隻好深夜潛進瑤華宮,求見孟錦。
“殿下!事已至此,您得想個法子啊。”
本以為孟錦會生氣,但聽聞了所有事的來龍去脈後,這位主眉頭都沒皺一下,依舊心平氣和的翻着手中的書。
“殿下!眼看着馬上要到魏遲身上了,臣實在是放心不下。他是個清官,幹淨的很,但人心可怖,臣怕……”
孟錦擡起頭來,眼中如一潭死水,他的話戛然而止。
這樣的眼神杜雲欽見過,她從前鐵了心不管朝中事,就這樣望着自己,就好像自己在她面前死了,她都無動于衷。
“臣不知殿下遠赴……大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臨越還需要長公主殿下,隻有您才能擔此大任。”
不知是聽到大齊,還是臨越,她眉頭微微皺起,輕聲道:“你不是說,他幹淨的很嗎?回去吧,真有什麼事,本宮會去求陛下的。”
杜雲欽能得了這句話,已經心安了大半,立馬行禮,“那臣替魏遲先謝過殿下,臣這就走。”
深夜總是讓人害怕,一聽到有密集的腳步聲床上的婦人就會驚醒,連帶着身旁睡着的人也會被驚醒。
“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魏遲半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将人擁進懷裡,輕輕的拍着,魏夫人見他如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将他推開。
“你怎麼就這麼沒心沒肺呢?”
面對夫人的指責,他撇撇嘴,側身又躺回榻上,輕聲道:“做都做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多了,你幹嘛非得去當那個愣頭青!”
魏遲聽了這話卻笑了出來,“夫人忘了,你不就是喜歡我這個愣頭青嗎?要是遇事就躲,你又怎麼會看得上我。”
魏夫人輕哼一聲,卻又無言以為,輕歎口氣,一同側身躺了下來。
“夫人,人在做,天在看。所求不多,隻有問心無愧。”
“你是問心無愧了,我這顆心天天落不得地。”
“……”
太相信一個人就會誤事,因孟錦照料孟懷遠長大,所以在她眼裡當今皇帝總像個孩子,就算那刹那意識到的那股殺心,孟錦也隻當是他為了自保,并沒細想。
她眼前的弟弟,如今的皇帝,早就變了……
朝堂上的事總是朝夕之間就變了樣,駁斥奏折都過去了大半年,封貴妃的事也不了了之。所有人都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有人又發起了彈劾,一件件都指向了魏遲。
“望聖上明察,臣為官數載,絕沒有動用國庫謀私事,臣願……”
以全家性命做擔保,他像是意識到什麼,後半句話并沒有說出口,擡眼悄悄的往上座望了一眼,忽然就覺得一股冷意從脊背竄了上來。
君讓臣死,這布局,這步棋,本就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死局,所有話都是徒勞。
站在那的杜雲欽咬緊牙關,為了活命,他向來不在朝堂上站隊,但此情此景,他實在不能再袖手旁觀下去,他死死握着手中的玉笏,正要邁步時,一道聲音突然刺了進來。
“皇帝,你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滿朝文武大臣連忙跪下行禮,孟錦雙眼瞪着上位者,再不說一句話。
涼氣突然灌了進來,本癱坐在龍椅上的人,眉頭立馬皺起,坐直了身子,冷聲道:“阿姐不是去上香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