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好，孩子們都出來放風了，院子裡熱熱鬧鬧的，年紀稍大一點的自然承擔起看護的責任，叉着腰看幾個小點的孩子撒野似的瘋跑。

眼看着幾個人要撞一起了，安明大聲喊：“你們小心點，不要摔跤了！”

“才不會，我們都看着呢！”

“小成跑得太快了，我們都追不上！”

……

顔芯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小蘿蔔頭圍着安明叽叽喳喳的，等看到了她，大家大聲喊着顔芯姐姐又跑過來圍着她叽叽喳喳的。

聽了半天，顔芯總結出了一個最重要的信息，小成要被領養了。

還有小朋友撅着嘴說：“那兩個叔叔阿姨說喜歡成績好的孩子，可是安明姐姐成績那麼好，他們也沒要，反而要了小成。小成成績也不好啊，都考不到滿分呢！”

這幾天隻要說到這個，小成就感覺自己好像搶了安明的東西，梗着脖子不敢說話了。

安明也不說話，默默站到了遠一點的地方。

看她這樣子，顔芯忽然想到了卓昱，每當她提到一些讓他不想說的東西，或者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東西，他都是這樣，像個軟綿綿的綿羊。

“小成雖然成績沒那麼好，但是跑步很快不是嗎？一樣也很值得人喜歡。”

她蹲下來摸了下小成的腦袋，“去了新家要乖乖聽話，但是也不要太聽話，有讓你不開心的事就要說出來，不能憋在心裡，知道嗎？”

小成低着頭，“知道。”

安撫過他，顔芯又擡頭看向安明，“你也一樣，不開心就說出來，聽到了嗎？”

安明眼睛早就紅了一圈，眨眨眼就落下了一串眼淚，生怕讓其他人看見了，背過去偷偷擦眼淚，“我都想好了，别人不要我就算了，連我親生父母都不要我，我幹嘛還指望别人。我以後就留在這裡，幫媽媽照顧弟弟妹妹也很好。”

顔芯讓其他孩子都去玩了，走到安明旁邊，“确實很好，去别人家未必比現在過得好。”

“為什麼？有爸爸媽媽難道不好嗎？”

“……不一定好。”

在家庭這門課上，顔芯也是個差生，很難和安明說出什麼大道理來，也正好這時候韓露在後面喊了她一聲，她拍了拍安明的肩膀就過去了。

韓露年齡不過四十，但操勞過度，頭上幾根白發很顯眼，一臉疲态看起來像是四十多。

她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彎彎的，露出幾分慈祥的神色來，“看你快一個月沒來了，還以為你以後也不來了。”

顔芯搖頭：“這段時間忙，到了周末就想在家躺着，分不出精力過來幫忙。”

“這麼些年，這麼多志願者，也就你願意一直過來幫忙了。”

韓露記得第一次見顔芯是五年前，京都大學組織了一群志願者過來幫忙，為的無非就是學分，後來也有人真心為孤兒院做事。但時日不久，特别是大學畢業後，大多數人為了前程各奔東西，逐漸将這裡的人和事都淡忘。

五年了，真正堅持下來的人隻有顔芯。

顔芯不太習慣被誇獎，刻意略過了這句，問：“我聽孩子們說，那對要收養小成的夫妻喜歡的是成績好的孩子？”

韓露無奈，歎了口氣說：“其實他們想要的是成績好的男孩，安明的年齡也有點大了。”

安明都已經上初二了，對于領養來說，年齡是稍微有點大，有些家長會擔心孩子已經到青春期了，本來就是容易和家長起隔閡的年紀，到了新家庭不好培養感情。

“就知道是這樣。”

看着安明在院子裡帶孩子玩，顔芯靠在門框上，“不過這樣也好，安明太乖了，真被領養走了，還得擔心她受了欺負會不會憋着不說呢。有些人對男孩一個樣，對女孩又是另一個樣，要是真遇上這種父母，還不如當個孤兒。”

“是啊，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長大才是最重要的。”

韓露笑了笑，又問：“今天在這多待會兒，晚上在這吃個飯再走怎麼樣？”

“好啊，好久沒嘗過你的手藝了，正好今天有時間，待會兒給你幫廚打個下手，晚上還能給安明輔導一下功課。我看現在初二的内容都挺難了，好多孩子都在外面補課，安明沒上補習班，會不會有些吃力？”

兩人一起往廚房走去，韓露說：“她什麼都不說，不過我看是有些吃力，她寫作業總是寫到很晚，經常半夜一兩點了，她那屋裡燈都還亮着。”

“她那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這孩子總是這樣。”

每天要管這麼多孩子吃飯，廚房裡的食材有很多，菜做起來也花時間。

顔芯在廚房裡一待，就待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

孩子多的地方都吵吵嚷嚷的，和她那安靜的出租屋全然不同。韓露忙着管孩子們，還有好幾個年紀小的見了她就不纏着安明了，于是安明身邊就成了周圍最安靜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