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吐出的煙霧模糊了顔芯的臉龐，微信裡的轉賬遲遲沒有人點擊接受。

煙和打火機都是在隔壁超市買的，顔芯沒有煙瘾，但除了偶爾陪領導和客戶抽一根以外，自己實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抽一根。

比如現在。

在此之前她問過卓昱抽不抽煙，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就讓他離自己遠一點，一個人站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抽煙，一旦旁邊有人經過，她就自動遠離。

因為她的強制要求，卓昱站在離她至少十米遠的地方看着她。

在她第五次示意收款無果之後，她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裡，走了過去，“為什麼不收轉賬？”

聲音有點啞，不知道是抽煙導緻的，還是哭的。

卓昱視力很好，很早就清楚地看到了煙霧之後泛紅的眼睛，明了即使顔芯總是看起來冷硬，也一樣會因為一條小小的，脆弱的生命而變得柔軟。

不對，她本來就是很柔軟的。

隻是她不喜歡表現出柔軟的一面，卓昱也就不戳破，說：“我自願的，你不用還我。”

“你現在不收的話，以後就再也要不到了。”

“我不會找你要錢的。”

很多人感情上頭的時候都會這麼說話，顔芯挑了下眉沒說話，在冷風中站了很久，說：“估計你們教練肯定煩死我了，本來認真上進的種子選手現在動不動往外跑，安排好的訓練也不完成。”

卓昱震驚：“教練不會煩你，要煩也是煩我，這些都是我自願的，和你沒關系。而且隻要我拿到成績，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顔芯當然也知道自己沒錯，但習慣莫名其妙背黑鍋了，聽他這麼說反而有點意外。

而且想了想，她覺得還是得批評一下卓昱，“但你現在做的這些，就是在耽誤你拿成績吧？我都和你說了讓你好好訓練了，你怎麼不聽？”

卓昱低着頭，手指不自覺地觸碰了一下顔芯的小手指，“我感覺你需要有人陪。”

顔芯就把手收回來，“你想多了。”

“那你就當是我想陪你。”

卓昱拉住了她的衣擺，露出哀求的表情，“别趕我走了，要不然我就白過來這趟了。”

就很煩，顔芯确實吃這套。

她偶爾會懷疑卓昱是不是洞悉了她的喜好，故意做這種表情給她看的。而且不管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她十次有六次都會心軟。

不過最重要的是，就像他說的，人來都來了，再趕走也沒意義了。

顔芯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居然還想再抽一支煙。但真摸到煙盒和打火機的時候，她的理智又不允許自己再抽第二根，無奈：“不趕你。但是我又沒和你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家醫院？”

“這是你家附近評分最高的，我感覺你應該會優先選擇距離更近的。”

确實，如果不是今天情況太緊急，她又不放心帶着十五一起打車，她其實更傾向于選擇距離更遠的一家，以前十五有什麼小病小痛都是在那邊治療的，絕育手術也是在那做的。

但她把煙盒推回口袋裡，問：“要是我不在這裡呢？”

卓昱不暇思索：“那就把離你家最近的醫院，附近評分高的醫院全都找一遍。”

“傻不傻啊你？”

“傻。”

他看着顔芯的眼睛，說：“但是我願意。”

-

在等待的期間，顔芯請卓昱去隔壁的面館吃了碗面，回來的時候剛好收到醫生的信息。

【手術順利完成，十五目前正在醒麻醉，預計半小時後就可以出來了。】

提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顔芯回到寵物醫院大廳等着，心裡想着回家以後要把家裡所有易碎的東西都收起來，以後絕對再也不買這種擺件了。

就算看到好看的擺件會忍不住剁手，也得先準備一個展示櫃才行。

她搜了下有沒有便宜好看的展示櫃，餘光瞥見卓昱骨節分明的兩隻手，說：“待會兒沒什麼事你就回學校吧，我自己把十五帶回去就好了。”

“不是說好不趕我走了嗎？”

“……”

好委屈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又欺負人了呢。

她把手放進卓昱的手裡，戳了下他的手心，“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醫生不都說手術順利完成了？你還留在這幹什麼？是想跟着我回家？”

當然也不是。

都不用顔芯說，卓昱自己就知道顔芯不會帶他回家。

她不會帶任何人回家。

卓昱握緊她的手，尤其是兩根亂動的手指，“不是，隻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好像總是在聽他這麼說，顔芯一直對自己的外表很自信，能輕而易舉地讓他人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但她面對卓昱仍有一些不可置信，她至于讓卓昱總是這麼難舍難分嗎？

她太不理解了，以至于扯了扯嘴角，嗤笑：“别老這麼說，這種話說多了就很沒意思了。”

“好，我以後不說了。”

卓昱換了個表達，說：“十五很漂亮，我想親眼見見十五。”

這就充分拿捏了顔芯做母親的心。

沒有人不喜歡聽人誇自家孩子漂亮，聽他一說，顔芯就非常想炫耀十五的美貌。況且她平日裡都沒有朋友給她炫耀，她太需要一個炫耀的途徑了。

她差點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那你待會兒好好看看，十五是很漂亮，就是不太上鏡，照片視頻都有點拍不出來。”

這表情很生動，卓昱禁不住用視線描摹她的側臉，“貓也會不上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