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萍展開包袱,剛想拿出點東西,卻被董梅按住。
就那麼一刻,釋平看穿了她的尴尬和窘迫,急急地拉着嘉魚去了門口。
嘉魚不樂意了,“拉我出來幹什麼,我要進去,我怕她們被忽悠了。”
“人家兩個人呢,不至于。”
嘉魚遠遠看了看她們,怼到釋平耳邊道:“一個官家小姐來這裡做什麼?”
釋平沒有回答,而是轉過頭不放心的遠遠地看了看。很明顯綠萍不太滿意價格和小夥計吵嚷起來。
這時那個胖掌櫃回來了,他見董梅她們是兩個女子,穿得也不甚富貴,便闆起臉來,一副要趕人的樣子。
釋平見狀,沖了過去,打斷了衆人道:“大掌櫃,你們主家怎麼說?”
胖掌櫃和夥計見釋平沖進來,收起了吵嚷的硬氣,略帶恭敬讨好地來回釋平。
董梅明白他是過來替她解圍。可綠萍卻覺得他是故意過來搗亂,撥開釋平道:
“知不知道先來後到呀。你們盛源行到底識不識貨呀,這可是上好的貂毛,要不是我們小姐……”她話說到一半,終于被董梅揪疼了,擡頭一看,見嘉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知自己漏了怯,立刻收了口。
她這邊不鬧了,胖掌櫃長長吸了口氣,吞吞吐吐道:“主家說,除非寶靈主持來,誰都不給兌。”
釋平嘴角一抽,收起了柔弱的僞裝。他沒有糾纏,拉着嘉魚俯身給胖掌櫃行了一禮,便失魂落魄的走了。
董梅在一旁聽了個大概,目送了他們離開。
綠萍見他們走了,又把那貂皮拿出來,“掌櫃,你好好看看,我們這可是上好的,你們給得太低了。”
董梅一把按住了綠萍,對着胖掌櫃道:“掌櫃,告訴你們主家,我姓董,我想見他。”
胖掌櫃一聽,略帶鄙夷地笑了笑。他一旁的夥計嘴快,插嘴道:“姑娘,别費勁了,就你一個貂皮,就想見我家主家。算了,這就是個乙等皮,看你們也不容易,我算你們甲等好了。”
綠萍一聽,氣炸了。你羞辱我家小姐,還算賣我一個人情。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奸商。待會看虞大哥如何收拾你們。她一邊氣,一邊拽着董梅走。
董梅掙脫了她,朝胖掌櫃道:“你且告訴虞天憫我叫董梅,他自會來見我。”
胖掌櫃一聽,擡腳去了,這洛州城裡敢這麼直呼他主子名諱的女人不多了。
董梅待坐在盛源行的内室裡,她略略冷靜了些,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居然會為了兩個沒見過幾次的和尚去主動見他。
綠萍被她支去尋釋平去了。
這是個不大的會客廳,椅子擺在四周,中心被空了出來,顯得有些空空蕩蕩。屋子的角落裡居然擺了一個正衣鏡。
董梅畢竟是女子,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一照鏡子,她吓了一跳,原來她變成了這幅模樣,眼眸暗淡,眼角爬了些細紋,臉色灰暗發幹,嘴唇甚至幹裂成了龜紋。
她急的用手捂住了臉,馬上要見他了,這幅鬼樣子嗎?
這一陣的慌亂後,她的心突然被什麼戳了一下,頹然的坐下了。
那一刻她看清了自己,原來急急得逼南宮修娶她了,隻是想斷了這個心思。
她是定了親的,不管南宮修喜不喜歡她,她遲早是南宮修的妻子。
她不該有别的想法的。
“小姐,為什麼要典賣東西,你缺錢,和我說是了?”
他的聲音如此突然,讓董梅心頭一顫。
隻是他居然還叫她小姐。一種複雜的心緒讓她心髒堵了一塊。
她不喜歡他如此敬她,讓她覺得他匍匐在她腳下,低人一等般。她面露不悅道:“别再叫我小姐了,我早不是你的主人了。”
他明白此話不假,但若不喚她小姐,他和她還有什麼交集,“不,小姐永遠是小姐,我虞天憫願一輩子為小姐當牛做馬。”
他這番奴性的告白讓董梅幾乎絕望,見他低至塵埃的頭頸,董梅的淚不禁簌簌落下。
虞天憫見地上多了水漬,猛一擡頭,正對上她哀怨的雙眼,他突然從中讀出一抹情絲。但理智,讓他收了神思,他敬她,愛她,說沒有動過心思,那是假話。但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他一個庶子,配不上她,他隻配做她的奴。
目光交錯後的躲閃讓董梅心冷了下來,收了淚,歎氣道:
“我今日來的時候剛好見一個安國寺的和尚拿着銀票來兌銀子,你們居然沒兌給他,是虞家是缺銀子了嗎?”
董梅這一問,其實擔心他執掌的虞家。但聽者虞天憫卻回出味來。
他哼了一聲,心道那和尚拿安國寺做幌子,背後還不是是南宮家。
小姐,你是要讓我幫一把南宮家嗎?
想到此,他雖收細了眼眸,但還是不甘心地問了句:
“小姐要讓我兌?”
他用一個疑問句回避了董梅對他的擔心。那種距離感讓董梅心涼,她臉色一凝,舔了舔嘴唇,長長的吸了口氣,
“安國寺的銀子還是兌給他們好,我們不能得罪佛祖,讓佛祖沒了濟世救民沒了銀子,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虞天憫冷笑涔涔,心道,你終究是向着南宮家。心雖這麼想,嘴上卻應道:“小姐吩咐的,我定當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