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尤的目光直勾勾的,急迫地等待着一個回答,路遙回憶之前白尤所說的概念:“表達了你對自我的探尋。”
“對!你說的沒錯。”白尤眼前一亮,突然明白了,“表達了我的探尋,那你的探尋呢?”
白尤越想思路越清晰:“你唱得很好,跳得也沒有任何問題,但你沒有把你自己表達出來,這個舞台是需要表達的,需要我們向觀衆展示我們的掙紮,我們的迷茫,我們的思考,如果我們都不能把這些東西展現出來,觀衆又怎麼能夠理解?”
“你得把心裡的這些東西拿出來。”
越說白尤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兒,他松了口氣。
能發現問題就好,接下來隻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行了。
“我這麼說可以嗎?”他看着路遙,他相信路遙能明白他的意思,也能做到他想要的效果。
誰知,路遙歎口氣,然後坐在了地上:“不可以。”
“啊?”白尤震驚,嗖的一下蹲到路遙面前,“我說的不清楚嗎?”
很清楚了呀。
“你說得很清楚,但是我既不掙紮,也不迷茫,我沒有辦法表達。”
白尤:“……”
白尤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是他大意了。
他隻想着是個人都會迷茫,都會陷入外界與自我的沖突,卻忘了現在的路遙隻有十四歲。
十四歲的孩子能懂什麼呢?
他十四歲的時候隻知道成天傻樂呢。
“我們可以演。”沒有自己的感情,可以裝嘛!白尤提起幹勁,“來,給我來一個迷茫的表情。”
路遙歪頭,眉頭微蹙。
“嗯……”白尤一臉糾結:“好像還差了點感覺。”
差了點什麼感覺呢?
路遙現在這迷茫的表情很迷茫啊,還要怎麼迷茫呢?
白尤想不出來。
“要不,先來試一下掙紮?”
路遙:“……”
白尤一臉期待。
路遙臉上的迷茫更迷茫了,“我不會。”
……
懂了,這下是徹底懂了。
白尤完全明白了他們的舞台差的是什麼。
差的就是這份感情的表達。
路遙一不會迷茫,二沒有掙紮,他們這個舞台當然表演不出想象中的效果。
但現在問題來了,他要如何在這短短的時間内,讓路遙明白這個舞台的感覺,并表現出來呢?
“你看我啊,這樣。”白尤對着鏡子,開始做舞蹈動作,同時做表情,“你覺得掙紮嗎?”做完了動作,他問路遙。
路遙看着鏡子裡的白尤,沒說話。
“唉。”白尤歎氣,不用路遙回答,他自己也覺得不夠掙紮,他的表達也差點意思。
但到底是差了什麼意思呢?
這種感覺,他分明有印象的,就在腦子裡的某個角落,但怎麼想不起來呢?
白尤撓頭,歎氣,坐在地上,又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又坐在地上,而路遙,就一直坐在那裡,看白尤苦苦思索。
終于,“我想起來了!”
白尤再次蹲到路遙面前,掏出手機就開始搜索,“這個電影裡面有一段,特别合适!”
他找到這部電影點開,拖動進度條,開始播放,放到他想要的地方後,他立刻暫停:“就是這裡,你看!就是這種感覺!掙紮的感覺!”
路遙看着手機裡的畫面,電影裡,身穿華服的女人緩步走出宮門,接觸到刺目的陽光後,她雙眼微眯,然後她回頭重新看了一眼那座華麗威嚴的宮城,良久,她回頭,臉上是無比複雜的神情。最後,她扯下頭上的發髻,扔到了地上,臉上浮現出堅定的笑容,朝遠處走去。
“就是這一段。”白尤拖動進度條開始分析,“你看啊,我們身上的标簽,一直是别人給我們的,她們覺得我們是這樣的,想要我們這樣去做,所以給我們對應的标簽,但是,我不認同她們給我的标簽,那在這個不認同的過程中,我們肯定是掙紮的,就像電影裡的女主,她天生擁有不凡的身份,但這個身份也成了她的枷鎖,她想要掙脫,于是她開始掙紮。”
“但這個掙紮是一味的拒絕嗎?我覺得不是。”
“因為這個标簽在我們的身上,它其實不是完全的壞事,它是對我們有幫助的,而女主的身份,對她也是有好處的。”
“但這個标簽,這個身份,也同時束縛了我們。”
“所以這就是一種很複雜的掙紮。”
“就是這種感覺。”
白尤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他和路遙中間,比出了一點點的手勢:“就這麼微妙,多一點就過了,少一點就看不出來,懂嗎?”
說着說着,白尤突然有些心虛,這怎麼越說,越像是在折磨人呢?這電影裡的演員是影後,可以表達出這種微妙的感情,而他們隻是小小的練習生,想要表達出這種感覺,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