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女生走到了男生的面前,踮起腳尖,雙手圈住他的脖頸,紅唇湊上前去,主動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個吻。
男生雙目瞪大,渾身顫抖了下,幾秒後,兩隻手緩緩放在女生的腰上,來回撫摸。
喘息聲彌漫在寂靜的教室的每一處角落,空氣燥熱又旖旎。
教室門外,腳步聲哒哒哒,非常急促。
女生聽見了腳步聲,親吻的動作愈發深入,牙關松開,發狠的往男生的唇上一咬。
“嘶—”
“嘩啦—”
幾秒後,門口處,稀裡嘩啦一聲響。
一個纏綿漫長的吻結束。
正在親吻的兩人松開了唇,氣喘籲籲,聽見動靜,偏頭往門口望去。
男人雙目猩紅,拳頭緊握,胸口不停起伏,渾身止不住顫抖。
鮮花與賀卡散落一地。
他望向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的女生。
目光裡全是憤怒,失望。
随後,一拳揮了過來,打在男人臉上。
轟隆一聲響。
蘇瑤從睡夢中驚醒,從床上坐直了身子,醒來後,一摸額頭,滿手汗水。
五年前畢業那天發生的一幕幕不停在腦海中放映,胸口像是有一塊石頭壓着,悶悶的,喘不過氣。
她掀開了薄被,手伸向床邊的台燈,啪嗒一聲,卧室内光線恢複。拿起手機看了一眼,3:05分。
好幾年沒夢見以前的事了。
她長呼出口氣。
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爬上床,試圖入睡,但睡意卻全無,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那張熟悉的臉。
蘇瑤手伸到發絲裡煩躁得抓了好幾下。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半小時後,手伸向床頭櫃,拉開最底層,底層的抽屜裡放了個盒子,盒子外層厚厚的一層灰,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開過了。
這個盒子裡埋藏着她的過去,她最刻骨銘心的那一段感情。
蘇瑤去衛生間找了條毛巾沾了水,微微擰幹,然後拿着毛巾回到卧室将布滿灰塵的盒子擦拭幹淨。
盒子蓋子打開。
蘇瑤瞅見裡面放着的物品的那一瞬,一顆心髒像是被銳利的針輕輕的紮了下,泛起微微的疼意,這種疼跨越經年的時光,把塵封在她心裡的那些回憶全部撕扯成碎片,放映在她的腦海深處。
她拿起放在最頂部的一張照片。
蘇瑤記得,那天是2010年6月8号,她偷偷逃了兩節課出來,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照片中,還是林憶南的他穿着學士服,一手拿着卷軸,一手攬着她的腰坐在學校的草坪上,兩人靠在一起,笑得不見眼。
藍天,白雲,大樹,草坪,深愛的人。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六年了。
蘇瑤眼眶濕了,她歎了口氣,将照片放了回去,重新蓋上盒子,将木盒放進抽屜裡。
她爬上床,熄了燈。
卧室内恢複黑暗。
過了一會,蘇瑤睡着了。
沒有再做夢,一覺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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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蘇瑤照常上班,在砸窗救人這件事發生的後的第三天,心梗的那位中年男人的家屬通過警察聯系到了蘇瑤,并特地找到了蘇瑤住處,上門緻謝。
出租屋内,陳舊的落地扇不停運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女人坐在蘇瑤住處的小沙發上。
一襲孔雀藍雲錦旗袍,衣料上金線繡就的牡丹紋樣層層疊疊,領口與袖口鑲着三指寬的珍珠滾邊,每顆珍珠都圓潤瑩亮,如同凝結的月光,外搭一件銀狐皮草披肩。腕間疊戴着三串翡翠手串,通透的翠色與羊脂玉镯子相互映襯,每顆珠子都打磨得圓潤光滑。無名指上戴着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粉鑽,周圍鑲嵌着碎鑽組成的花形圖案。
安靜的坐在那,
華貴之氣撲面而來。
穿着打扮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女人面帶微笑,不停道謝:“蘇醫生,真的太謝謝你了,謝謝你救了我老公。蘇醫生你真的大好人。要不是你,我老公一定救不回來。”
“景太太過譽了,作為醫生,救死扶傷是應該的,談不上謝不謝的。”
“來,喝茶。”
“好。”
蘇瑤給景太太倒了杯茶,她平時并不喜歡喝茶,家裡平時來往的客人少,存儲的茶葉不多,找來找去,找到一盒多年前買的金駿眉。
景太太擡眸環視了下蘇瑤的住處,簡單的兩室一廳,沙發地闆色調是暖黃色,牆上挂着幾副十字繡和油畫,面積不大,裝飾得很溫馨。
她拿起茶杯抿了口,輕皺了下眉,就放下了茶杯。
随後又看向蘇瑤,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正在沏茶的蘇瑤剛洗完澡,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在家隻穿了身灰色運動服,沒有化妝,看上去非常文靜,整個人有着一種出水芙蓉的漂亮。
“蘇醫生是一個人住嗎?”景太太好奇。
“不是,我和我表妹一起合租的這套房子,她今天開學,上學去了。”
“這樣啊。”
“景太太,您先生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蘇瑤問。
“蘇醫生放心,我先生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過幾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
蘇瑤想起自己砸窗的事,看了眼景太太,欲言又止。
景太太仿佛看穿她的心事一樣,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蘇醫生,砸窗一事你不用擔心,那車主剛好是我家老公的外甥,這修車費我已經轉給我那外甥了,你放心好了。”
蘇瑤聽完,愣在了原地。
表情木然。
“外..外甥?”
“對啊,表外甥。”
景太太笑道:“等會他也會過來。”
話落,蘇瑤正在斟茶的手抖了下,滾燙的茶水溢了出來,打濕了纏着紗布的食指。
茶水浸濕紗布,打濕傷口,疼得蘇瑤忍不住皺眉,臉色變得青白。
景太太這才注意到蘇瑤的手指纏着紗布:“蘇醫生,你的手怎麼受傷了?是不是那天砸窗被碎玻璃紮傷的?”
蘇瑤強裝微笑:“沒事,過幾天會好的。”
“你為了救我老公受傷,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叮咚。叮咚。
門鈴此時響起。
蘇瑤呼吸一滞。
景太太笑:“一定是景琛來了。”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門前。
居民樓建成有十幾個年頭了,鐵門上生了鏽,鐵迹斑駁,景太太不熟悉門鎖,推了兩下門,打不開。
“蘇醫生,這門怎麼開?”
"我來開吧。”
蘇瑤上前兩步,站在景太太身前,放在門鎖按鈕上的手抖了下。
那個男人就站在門後邊。
她并不想開這扇門。
“蘇醫生,快開門吧。”景太太催促。
蘇瑤深吸了口氣。
算了,見就見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她使勁拉住了門把手,往裡一拉又往外一推。
嘎吱嘎吱。
門打開了。
鐵門一開,門後站着的人露出完整的容顔。
蘇瑤目光一顫,抿緊了唇。
外頭還下着小雨,他手裡拿着一把灰色的傘,穿着打扮和前幾天并無兩樣,襯衫西褲,清隽落拓。
望着她的目光依舊冷漠至極。
謝景琛短暫地望了蘇瑤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景太太,笑着打招呼:“舅媽。”
景太太見到謝景琛,笑開了花:“阿琛來了,蘇醫生,這是我外甥,謝景琛。”
蘇瑤一時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她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垂下眼簾:“謝先生進來吧。”
從一側的鞋櫃上拿了雙拖鞋。
放在他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