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琛走近,喚了聲“媽”。
景秀雲正在和陳欽聊天,聽到兒子聲音,偏頭看過來。
見到謝景琛,嘴角抑制不住彎起,拍了拍身側沙發,“來,來媽媽這坐。”
“好。”
謝景琛笑着握住她伸出的手。
九月初的北城未入秋,天氣還有些炎熱,即使在夏季,景秀雲的手都是涼的,謝景琛掌心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母親手背,想将這雙手捂暖一點。
景秀雲主動靠了過去,面帶微笑,盯着兒子看了又看,怎麼看都不夠。
陳欽噗嗤笑:“小姨,人就在身邊,不用怕他跑了。”
兒子就在身邊,景秀雲心頭踏實,摸了摸謝景琛的臉。
“一段日子不見,瘦了。”
“沒瘦。”
謝景琛笑:“您别瞎想。”
“最近公司的事怎麼樣?我聽你爸說最近出了點事,是真的嗎?”
謝景琛頓了下,剛要開口,陳欽就開口,“小姨,别擔心,倒幾家連鎖店而已,影響不了什麼的。”
景秀雲點點頭:“那就好。”
謝景琛想起最近圈子裡的一些風言風語,于是開口:“媽,我聽到一些風聲,說爸要調回京,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自從謝景琛丢了後,謝岩禮有好幾年傷心過度,工作上沒做好,上頭的人不滿意,将他調去南方,這麼多年一直在南方發展,景家老爺子膝下隻有兩個女兒,小女兒和小女婿早年出意外身故,隻剩下景秀雲這麼一個女兒,景家産業大都在北方,父母年紀大了,想女兒在身邊盡孝,于是夫妻倆二十多年來一直分局兩地。
謝岩禮周末和假期經常會返回北城,景秀雲平時有空也會往南邊跑。
五年前,謝景琛回了家。
謝岩禮就努力周旋,打點關系,一直想回京,可礙于種種原因和時局限制,未能順利北調。
如今傳出風聲,謝景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于是就來問景秀雲。
景秀雲嘴角笑意淡了下去:“你爸的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這四九城裡頭的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好說。”
話都說到這份上。
謝景琛沒再往深了問。
————
蘇爺爺在ICU呆了兩天,還沒脫離危險。她問了房東,她如今住的居民樓四樓一戶人家剛好搬走,還沒新的住戶,于是蘇瑤将四樓的那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短暫的租了下來,給奶奶和蘇元住下。
每天蘇瑤下班後,都會來ICU病房前,看看爺爺。
隔着一閃玻璃門,爺爺全身插滿了管,昏迷不醒。
醫生告訴她,爺爺不能再等了。
蘇瑤下了決心,打了通電話給一個人。
電話接通,遠在國外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心裡帶着疑惑問她:“蘇瑤,你要劉老師的電話做什麼?”
蘇瑤沒告訴他目的,編了個謊:“我侄女剛好在他的班,出了點事,想問問他。”
蘇瑤這麼一解釋,男人放下疑惑,說好,挂了電話後,将劉老師的聯系方式發給了蘇瑤。
蘇瑤拿到劉老師的電話号碼,心裡忐忑又不安。
因為她并不确定,劉老師是否知道謝景琛的住處。自從他回了謝家,她和他就沒有交集了。
要來劉老師的電話,隻是想問問,試一試。
萬一劉老師知道呢。
萬一呢。
她總是抱有這種僥幸。
撥通電話。
劉老師愣了下,沒想到來電人是蘇瑤,聽清了蘇瑤來電目的,笑了兩聲:“我就知道,你這女娃娃還念着憶南。”
多年過去。
劉老師還是習慣叫謝景琛原來的名字。
———
醫院内,看着短信裡發過來的地址,蘇瑤皺了皺眉,打了通電話給孫月。
晚上,孫月和蘇瑤一塊在醫院旁的一家面館吃飯。
兩人點了兩碗牛肉面,蘇瑤買單。
邊吃邊聊天。
“我記得你上回說過,你堂哥在尊北會所工作是嗎?”
“是啊,他都幹到主管了,上回我回老家還跟我炫耀來着,一個主管,把他牛得不着邊了。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你知道這家會所是開的嗎?”
“誰?”
“謝景琛!”
話落,孫月被面湯嗆到,不停咳嗽。
“咳咳咳。”
“你小心點吃。”
孫月抽過張紙巾擦了下嘴,說道:“你不會是想通過我堂哥聯系到謝景琛吧。”
“沒錯。”蘇瑤直話直說,“我想你幫我個忙。”
孫月笑了,打趣她:“開竅了?”
“沒問題,等下我就打個電話給我堂哥。”
————
三天後,周末星期六,蘇瑤吃了晚飯後,叫了倆出租車。
孫月已經将他表哥的電話号碼給她了。
她打了通電話給孫毅,孫毅讓她在會所門口等她。
确定了見面地點後挂了電話。
她坐在出租車,心髒跳得很快。
她不知道她的選擇到底對還是錯,自己今晚是賭輸了還是賭赢了,一切都是未知的,心裡面迷茫,恐懼。
出租車進入中央商務區。
蘇瑤看向窗外。
一座座科技樓和寫字樓沿江而建,高聳入雲,矗立在北城最繁華的地區,夜晚時分,金融中心的高樓裡燈光絢麗而潋滟,在車水馬龍間躍動,一副流動的光影交織圖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
出租車内司機放了一首老歌。
陶喆的《melody》
——“終于你明白你已變成回憶,沒有言語能夠說明當别人問起。”
——“愛過你,有太多話忘了要告訴你。”
低沉醇厚的嗓音,歌詞娓娓道來。
她望着不遠處這些燈光璀璨的建築物,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時候謝景琛剛畢業,和幾個朋友離開南方,來到北城開始創業,她當時還在讀大學,周末放假想他了,會搭高鐵來北城見他一面,不論他多忙,隻要她來了,他都會抽出時間,買一束紅玫瑰來高鐵站接她。
他開的第一家公司就在不遠處的寫字樓。
有一次,在他十二月生日的時候,她瞞着他偷偷來了,當晚他剛好有個應酬忙到很晚,晚上十一點多才抽出時間約會。
大雪紛飛,在江邊的燒烤攤内,兩人對坐,點了燒烤,火機點亮蛋糕上的蠟燭。
蘇瑤手抹了蛋糕上的奶油糊了他一臉,笑嘻嘻說:“诶呦,我的寶貝,辛苦了,生日快樂。”
臉上都是奶油,謝景琛不甘示弱回抹了她一臉,連帶着頭發都髒了。
蘇瑤氣鼓鼓:“林憶南!我剛洗了頭發啊啊啊啊。”
還是林憶南的謝景琛年輕氣盛,脾氣也大:“瑤瑤,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哪有這樣的道理!”
回去路上,她生悶氣,謝景琛哄了她一路。
車窗降下半截,夜晚的風迎面吹亂了頭發,再睜眼,不遠處的寫字樓已經變了一副模樣。
“姑娘,到了。”
司機師傅喊她。
短暫的回憶截然而止。
“好的,謝謝師傅。”付錢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