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郁春依言閉緊眸子,将滿腔壓抑沉澱起來,耳目清明,幻覺好似突然煙消雲散了,唯有她緊靠之人猛烈的心跳聲,還有那句“閉眼”令她神魂颠倒。
她不該自欺欺人了,她的确很喜歡他了。
風圈裡的黑衣人一下子就慌了一陣。那呼嘯若飛龍的狂風明顯漏了好幾個節拍。
他們怎麼都想不到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竟有如此能耐,心中的預判被打亂,手腳自然也會瞬間陷入慌亂。
“你到底是什麼人?!”
風圈裡剩餘的人齊齊呼喊了一聲,話音剛落,那從中刺出來的劍風就逼了過來。
他們的腳步聲聊勝于無,唯有刺耳的劍鳴還有風圈裡大剌剌的鼓動聲,不斷騷擾着他,他感覺自己好似要被這些聲音淹沒了。
那種窒息感,好似被當場逼入了井底,井蓋被緊緊壓着,他怎麼都出不去。
“這話該我問你們才是!”
關阇彥眉梢壓得更低了,他盡力讓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又擔心黑衣人們看出自己的窘迫,不得不強忍倉皇,看似好像戰無不勝。
“在左邊,”魏郁春的聲音突然響動,那聲音很細微,隻有依靠兩個人,幾乎要完全貼在一塊一起顫抖的肩膀,他才能聽得到這句話。
她怎麼知道自己正慌于辨認不清黑衣人們的動作?
她是怎麼敵過那些迷幻之術的?我該相信她嗎?
關阇彥的心中閃過種種疑惑,可他的動作卻早已向左邊偏移,他手中的短刀與左手邊黑衣人的長劍擦過,那铿锵之聲震顫不止。
而魏郁春正剛好在他左手邊,他這才意識到,她明明料到了危險,卻對自己的安危隻字不提。
她可能明明知道一旦他和黑衣人交手,會将自己置于最危險的境地。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最惜命嗎?惜命到無恥的地步,讓他唾棄的地步……
她應當沒有這麼厲害,他想那麼多做什麼?
他亂了亂神,可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方向的攻擊引了過去,他反手将魏郁春從左手邊正式拉到懷裡,一隻手臂環繞着她的雙肩,身子迅速旋轉。因為這一刻的刺激讓他的反應力快了不少,瞬間遁走,而那兩個本來要對自己交手的黑衣人,卻沒能反應過來,他們二人兀自提劍雙打,越打越激烈。
關阇彥和魏郁春都懵了,對視一眼,又聞風圈裡的黑衣人暴怒地啐了一口:“蠢貨!本來人就少了不少了!”
于是風圈就此停了下來,好似特意分出了兩撥人,一撥兩人去捉他們,一撥一個人,則提着劍闖入正打得不可開交的一對黑衣人的圈子裡,将二人分開。
關阇彥和魏郁春見狀,心歎驚奇,不過隻有兩個人根本不足為懼。
他們在怪石鬼木間肆意奔走,很快就甩掉了身後的兩隻狗皮膏藥。但魏郁春卻總覺得惴惴不安,因為她覺得身後那些急促的腳步聲不像是慢慢跟丢的樣子,而是突然消失了!
可還沒等深入其中,她和關阇彥就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他們的神智重新進入無法自理的狀态,眼前盤根錯節的樹木變成了虎視眈眈的巨蛇,身子沒有那麼僵化,而是慢慢褪去了木質的紋路,抖動尾尖,朝他們狂遊而來。
這些蛇每一隻都有數十尺高,他們隻以為自己堕入了詭異的蛇島。
這副恐怖的場景,比親眼見證血肉紛飛的場景還要駭人。他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奔走如此遠的距離,體力好似要耗盡,精神也被折磨得要崩潰。
這裡那裡是什麼盤龍山?!分明是鬼蛇山!
他們早就沒順着山路走了,這裡每一處都埋伏着危機,根本無法做到處處規避。
在身體和精神雙重的打擊下,關阇彥瞪着充血的眼,暗罵一句:“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緊接着,他們錯看了路線,直直朝下坡滾了下去,他們在剛下落的時候,還看見了坡下有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等待他們墜入腹中的大蛇,盤桓在下面。
此情此景,魏郁春險些要崩潰地哭出來。
他們從坡上滾落,索性坡度沒有幻覺中那麼可怕,魏郁春被護在臂彎中,自然不會出什麼事,關阇彥善于自護,雖然重重落地,但隻要避免腦袋被撞擊,就不礙事。
即便被護着,但砸下來還是很疼,魏郁春揉揉自己的膝蓋,好似快腫了,但疼歸疼,卻又讓意識清醒了一些。
她發現自己隻是落在滿是雜草和濕軟苔藓的泥地上,而非記憶中大蛇充滿腐蝕氣息的肚中。
再一睜眼,哪裡還有血盆大口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