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嬷嬷将魏郁春的半邊面容都遮住,杜明堂才慢慢回神,關阇彥也覺得渾身自在了起來。
魏郁春本人也很是窘迫,結果聽到嬷嬷湊在耳邊說着的悄悄話,耳邊的紅色更顯嬌滴。
“姑娘你瞧,給二位公子迷得都差點要掉了眼珠子呢,嘻嘻。”
杜明堂開始說話了:“知道馮姑娘底子好,卻沒想到底子這麼好。要不是南禺沒那個條件,你在京城高低得摘個數一數二的美女名頭了。實在是……别有風味啊。”
“杜公子言重了。”
魏郁春跟杜明堂其實不熟,這算是他們之間首次正式打交道的機會,她松了松緊張的神情,閑适自在地與他寒暄,說話和舉止皆落落大方,簡直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杜明堂扶額道:“果然人與人之間是無法比較的,真想叫明茜過來學學。”
換了一套裝扮,臉蛋秉性皆沒變,關阇彥卻覺得她變作了旁人,陌生得不知該如何搭話,末了冷冷打斷衆人的寒暄:“行了,馬夫在外頭候着了,趕緊上路,免被閑雜人等瞧見。”
杜明堂悻悻道:“好嘞都督。”
他得守在府裡看管和威脅錢雀與她的情夫醫工,回頭他還得去問問府裡的龐叔,為他們伉俪二人作的春圖有沒有要完工。
自杜府出發到春桃酒樓還有一大段路要走,途中,他得經過與對接人約定的地點,一旦他們得知魏郁春出發,便會協作起來安排局勢走向——也就是散播一些流言,通過街坊百姓的無意之語傳到錢宅錢德的耳朵裡,讓他相信女兒竊鑰匙一夜未歸去春桃酒宴的奇聞。
關阇彥還有很多東西沒來及跟她交代,于是一起上了馬夫的車,車内二人一個東一個西坐着,備顯生分。這種關頭,偏偏空間狹窄,關阇彥颀長的身子無處安放,隻好刻意的收攏長腿,用衣袍遮掩住,以減尴尬。
他趕忙說起春桃酒宴的事宜:“酒宴自午時開席,在此之前,任何需求都能跟樓裡一個叫做龐小曲的小丫鬟說,此女是杜府龐叔的女兒,跟杜府的關系還算隐晦。今日宴開之前我和杜明堂會想辦法跟此女傳信溝通,你不必太過擔心遭人揭發身份。”
“那女子生何模樣?”
“身材高大,對比普通女子,甚至有些魁梧。但她性子跟外表差别極大,嗓子略粗卻總愛夾着嗓子說話,不善于侍弄容貌卻喜歡擠眉弄眼。”
這個特點足夠鮮明了,都沒啥補充的必要了。這些話也都是杜明堂說給他的,他隻是代為轉述,要再多說點也困難。
魏郁春聞言皺眉,心裡不禁奇怪:“莫不是什麼男扮女裝的人物?”
關阇彥繼續說道:“記住言多必失。因為我無法保證酒宴上是否有與錢雀相識的女子。”
魏郁春颔首,道:“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關阇彥将目的當作壓軸,足以說明此事做起來極不容易。他會為了更快讓她相信他,讓她更快答應自己的請求,的确會弱化這個目的的存在感。
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繼續要瞞着的了。魏郁春也明白了上了賊船焉有跳船的道理,早已準備坦然面對。也不知到底是多難辦的事情,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既得,對方開口前,她特意提了保證書一口:“我既答應幫你,你也一定要記得信守承諾。”
關阇彥對她的顧慮深以為然,道:“行。”
“今日有一個叫做魏瀾清的女子也會參宴。”
魏郁春微垂平靜的眼瞪大了,其中情緒動蕩,她很快又将這處異樣壓回去,萬般話語難以言說,落到嘴邊彙成了一隻冷飕飕的笑。
“你傳說中的未婚妻,魏氏?”
關阇彥對此不震驚:“是杜明茜那丫頭說漏了嘴的?”
魏郁春對此不置可否,他怎麼想便随他去吧。他能知道些什麼呢?
她清高地瞥回眸子,靜靜地聽着關阇彥說話。
“魏氏現在身邊的安南都督并非我,而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關昀洲,在杜家你應有所耳聞過。”
“我懷疑他與南禺邪術的操縱者聯手,去年秋末便打算除掉我,不久後我的确在圈套中遇害。而我一到南禺,秘術異端頻發,我也懷疑這些事情都跟自己有關,可我并沒有證據。後來才明白,秘術背後的操縱者是因為發現我被除掉後,才肆無忌憚地作亂南禺。對此人來說,我的身份的确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不久後,杜明堂也遇害,遇害原因蹊跷,明顯又是一個圈套。于是我利用杜明堂假死一事暗探關昀洲的動作,發現他與京中大案芳櫻樓殺人縱火案有所關聯。為了救關家與杜家,我必須得知道他的底細與他背後的家夥。”
“然而,我與杜明堂如今身份特殊,根本無法靠近關昀洲。”
關阇彥的眸色越發深沉,語氣沉冷似,冰窖裡散着冷氣的寒冰:“而魏氏是我們現在唯一的出路。”
魏郁春道:“你想通過接近魏氏來探關昀洲的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