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了要查火勢的打算,就不能半途而廢。然四人歸位,未見杜明堂,關阇彥潛心辦案,作為唯一一個還記得杜明堂的他,再一次把杜兄抛擲腦後了。
此時,杜明堂已在東路溜達半天,除了看溪水裡的死魚賣呆外,還真就沒什麼事幹,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他迷路了。
他以為其餘人會回來尋他,索性席地而坐,靠着岸邊的巨石補覺去了,甚是安逸。
另一邊,四人忙得不亦樂乎,尋着種種蛛絲馬迹,找到火勢最為嚴重的區域,便是進入歡門後就引入眼簾的碩大一片門客所滞留的主體高樓。高樓原本建有高頂,如今坍塌了個盡。四人跨入黑色漩渦般的地界,仰望半邊還倔強地吊挂在上搖搖欲墜的藻井。
主體花樓不同于那些貴人們一人便能包下一整片的園林院子,對于一些雖然無權無勢但有些閑錢閑情的人們來說,這座大樓就是他們的理想之地,既能湊上熱鬧,還能包下一間雅間與看上的女子行雲雨之樂。
第一層是大廳,中央一大片是鋪着上好錦緞的空地,中央平地砌了隻高高的擂台,擂台邊上設了紅欄,擂台上方吊頂處還挂着好幾片紅黃藍綠相間的薄紗,朦朦胧胧地半掩在擂台邊緣,将此地圍成了一處外人不可親近的鼎盛繁華地。
如今錦緞薄紗化作焦炭,依稀還有一些僥幸存活的碎片還滄桑地落在吊頂的邊緣,倒是擂台還未倒,擡首望去,竟有一個成年男子的身高,擂台邊緣還鑲嵌了象牙華雕,可見造價不菲。擂台上,前世女子們揮舞披帛、抱琴吹笛的盛京仿佛也已在眼前閃爍。難以想象曾經的芳櫻樓是多麼地奢靡無度。
一樓不封頂,整個向上三四層的地方紛紛設了圍欄和懸梯,向下俯視,皆可看擂台之上的表演。上面那些多是一間隔着一間并起來的房間,都是客人居住的地方。
唯一的高頂被掀翻了,外面晴光已下,四面八方的房間都黯淡無比,唯有中間之處光明無比,剛好對照着擂台。
章念抱着包包,向上仰望,不禁感慨:“好像個天井。”
四人尋找上樓的辦法,兩天長長的彎繞式扶梯建在大廳最兩端,東端的扶梯已經塌陷,不能再上,來到西端,情況好些,扶梯塌了一半。關阇彥上去踏踏試水,發現木闆内部空心,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他的重量擺在哪裡,扶梯還是不堪稱重,哀怨地“吱呀吱呀”幾聲,他已經身處半空,不禁手心冒汗,因為稍有不慎他便會從此地摔下去。
索性情況還算順利,在樓下三人殷切目光的注視下,他不算輕松地到了二層,但他并不建議剩下來的三人再跟上來,因為扶梯必定會塌,它最多也隻能再承受一倆次他下樓的重量了。
“你們留在下面,扶梯将塌,莫要犯險了。”
章念一開始盯那扶梯的樣子就心慌,一聽此話如蒙大赦。他趕緊跟樓上的關阇彥招手:“好呀好呀!”
陶明案有些沉默,顯然他也是想上去的。
關阇彥又道:“陶司直也莫要不樂意了,大不了待會下來把結果分享給你就是了。”
他言語譏诮,好似在笑話陶明案的事事計較,但這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
陶明案皺眉不爽:“關兄去便好了,再這裡耽擱又耽擱豈不是怕了?”
章念跟魏郁春聞言紛紛瞪大雙眼瞧他,沒想到這種諷刺意味的話語,還能從陶司直這種說話做事從不拐彎抹角的人嘴裡發出來。魏郁春慕地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模樣,她倒不是跟陶明案一樣直來直去,而是她根本就不樂意開口講話。自從遇到關阇彥後,就變得也愛說起騷話來。
如今一看,不僅她一個人如此,陶明案竟也是被同化了。
魏郁春歎息,得阻止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于是打斷道:“陶司直,你不是還打算将芳櫻樓的幸存者重新聚回來嗎?既然此地無我們的用武之地,不如提前去做好别的準備。”
陶明案在跟章念去找菊荷居的時候,心裡惴惴不安,總覺得陽春菊此人還藏在廢墟的某個角落默默偷窺他,便越想更早抓住此害蟲。
他們二人逛完一圈又遇上魏郁春跟關阇彥,都表示此地無人,他又一直覺得陽春菊是分外了解芳櫻樓的人,說不定就是此樓的人,剛好,大火後的确還有被遣散走的幸存者,這不,他就有了将幸存者重新聚回來的想法了。
他當時隻在路上跟章念交流了幾句,未想到竟也被同行的魏郁春捕捉到了,他還是有些意外的。
他覺得魏郁春此話有理,道:“馮姑娘所言極是。”
旋即,三人迅速繞了出去,關阇彥還沒來得及挪步,就發現下面已經沒了人影。
就這麼走了?
還有,馮迎春剛才是什麼意思?她這麼嫌棄他的?
他一時想着跟陶明案鬥氣,竟一不小心給他制造了跟魏郁春接觸的機會。他語塞,一時不知該說自己聰明還是愚蠢。他從前辦事可是從不允自己出現纰漏的,這次居然失手了,真是怪了。
事到如今,他隻好孤身潛入被大火燎過的屋子,他從左手側第一間屋子開始尋起,一間一間往右挪,起初還需要特地出門一趟再重新進入另一間屋子。但越是往後,屋子就越是破敗,以至于廂房之間隔着的黑糊糊的牆已經被推倒了大半,他隻消在牆壁缺漏的地方插手過去,輕輕一撥,牆壁就能碎掉。
連續兩三次下來,他總覺得背後空蕩蕩,好似有陰風灌入,他回身過去,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身後已經被他貫通開了一整條大路,也算一樣壯舉。
奇怪的還有,這一大連片的屋子的火勢出奇得一緻,都是從床榻邊的燭台起燒,所以床榻那處的模樣最為凄慘,并且那些用鍍銀的鐵具支撐的燭架子都往一個方向倒塌。
他快步走去,想要從烏漆嘛黑的黑粉裡将倒塌的燭架扶起來,那燭架做工雖繁複,但内裡卻是中空的,他手勁不錯,提起來應是輕輕松松的事,但那一瞬間,他卻感到了一股難以抵擋的拉拽力在跟他作對。
他攥住鐵架,回拉,發現了一條綁在其跟部的特質鐵線,此線隐蔽,沒有綁在外側,而是沿着架子底部中空的眼兒往上爬,固定在了頂端。這些鐵線極其長,不知系在何處,他為尋源頭又用力向身後拖拽,竟聽到了隔壁屋子燭架拖曳時摩擦底面的聲音,緊接着,隔壁的隔壁也傳來,接二連三,挨個傳遞過來……
關阇彥心感怪異,将被燒了個粉身碎骨後上面還印了死人焦皮的床榻拉着往後,發現被床腳遮住的牆角邊緣上果然有個大概一根拇指大小的孔洞,洞裡面延出來的鐵線就是深入燭架裡的那根。
他跑回隔壁,發現那裡的燭架果然也被做了手腳——一模一樣的手腳,不僅如此,同樣的地方也有一樣的孔洞,那些鐵線平時被埋在房間牆壁邊緣的縫隙裡,鬼鬼祟祟爬上燭架,又神神秘秘鑽進孔洞,繼續埋入縫隙,攻擊另一個房間的燭架。
這些手腳如果不有心觀察,是絕對看不到的。
他快步将這個方向的十來個廂房都一一檢查了一遍,發現芳櫻樓内的這些客房們的布置都是出奇得一緻,床榻跟燭台擺放的地方也是一緻的,孔洞、鐵線也是一緻的。
好了,他終于弄明白為何芳櫻樓那晚大火會起得如此突然浩蕩了——畢竟很多客人都沒逃出火海,見屋内的情況,死屍甚至大多數在生前連自個兒屋子的門檻都沒成功踏出去,他們并非不想出去,而是根本來不及——火種自燭上而來,兇手隻需藏在暗處勾勾手指,便可将整片屋子所有的火種打翻,所有屋子同時着火,所以火勢當然又快又急了。
同時,他發現鑿出孔洞的器物是比較特殊的,否則難以在僅僅隻打出一個小洞口的情況下,對牆壁造成這麼深的沖擊——要知道,每隻隔牆都是用三排磚砌成的。
這件事看似很小,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好做,因為鑿洞的時候,還要避免被隔壁的客人發現異常。
所以,除了動手人的精湛技術外,工具也一定是特殊的,這種東西市面上可沒得賣,隻能定制。
關阇彥拐出門去,去其他方向排列的屋子,發現盡頭兩排往不同方向延申的屋子的銜接角處,也是布置了機關的,鐵線未曾斷過,竟是也拐了個彎兒去将其他更多的燭架銜接起來。也就是說兇手為了讓這場大火順利爆發出來,他将這等精密的機關幾乎布置到了整座芳櫻主樓内,而他隻消在固定的地方遠端操控,哪怕屋子分布在四面八方,他也依舊不受阻礙。
好厲害的技藝。
他不禁感慨,同時也想起來婚宴當夜,他親眼看到陽春菊用絲線牽引燈偶的畫面,都是用線,都是遠程控制,真是相似。
還有,芳櫻樓這種地方都是防守很重的,鈍器利器皆不可帶入,客人若想進入歡門就必須接受搜身,所以鑿洞所用的器具隻可能是芳櫻樓内部人士的東西。說來說去,還是陽春菊。
他眉頭緊鎖,已将嫌疑重大的陽春菊當成了罪不可恕的對象。
他将整個二層都轉悠了一遍,大部分房間都是他方才發現的情況,少部分因為坍塌抑或是徹底焚毀,他無法踏入,故而未尋規律,但想來,他也沒那個耐心繼續追究下去了,默認為這些屋子即便還完好,也應是同樣的狀态。他掃了一眼頭頂,還有三層四層他未上去。
他們的焚毀情況與二層一層大差不差,不難想,上面也布置了什麼引火的機關。眼看他站在二樓的時候,腳底下的磚闆都虛虛浮浮的,承重力奇差,要是還上去,定會吃力無比。
他索性下了樓去,此時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多時辰,也不知道陶明案他們人跑去了哪裡,他在鬼氣森森的樓裡幾乎聽不到外頭任何聲音。
說實話,他就是不太放心,總感覺陶明案那小子會趁虛而入。
他快步出去,外面天晴,他在陰暗的樓裡逛久了,一時對這種光亮敏感了許多,小小失明半刻。等他眨過眼來時,站在歡門外的魏郁春剛好聽見腳步聲轉回了腦袋。
絢麗的日光把她的發絲和眼眸照得螢亮亮的,她眸子進了光,竟顯得比平時活潑跳躍了許多。
她好似也很詫異關阇彥跟她對了視,一時怔住,可能有些尴尬,便又側近來一點身子,手上抓了兩隻被油紙包住的包子,好似在示意讓他過來吃早膳。
忙活了這麼久,關阇彥怕是也忘記了還有這樁事,他過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就算上戰場日子過得苦,他也是能完全不計較吃穿用度,胡亂填肚子過日子的奇人。
辦正事時忘記吃飯簡直是常有的事。
魏郁春出現的時機甚巧,他心底有說不清楚的情愫,貌似突然變得很是依賴這段隔着一條石闆路互相對望的時光。他低眉輕笑,仿佛很是春風得意,因為魏郁春一看就是特地給他留飯的樣子。
他朝外頭走出去,方要口吐幾句漂亮話,聽到了章念囫囵的聲音。
章念吞包子吞得狠,一直沒空說話,人又站在牆外,關阇彥在樓裡頭的時候還看不見他。
此時,他專心緻志吃飯,突然看到關阇彥出來了,他好像還知道要留點臉面給自己,趕忙拿袖子抹嘴巴,嗚咽嗚咽道:“哎!都督你出來了?”
陶明案正在章念旁邊,靠着柱子,一邊注視巷外的車來車往,一邊也抓了一隻包子,慢慢啃着,他看到關阇彥,冷漠地跟他招了個手。
關阇彥眉心抽搐,原來他們都在,包子也是人人都有的。
他仿佛還不信邪,然後盯着魏郁春手裡方才抓着的兩隻包子,指了指。
魏郁春毫不留情地把包子往身後藏了藏,竟是小氣巴拉道:“想吃你得自己去買,我們也是剛忙完回來,鋪子上排了許久的隊。”
關阇彥莫名生氣:“那你方才幹嘛要在我眼前招呼?”
“怕你覺得我在偷懶,”魏郁春眨眨眼睛,無辜道,“知會你一聲,我們剛回來,在吃東西。”
章念猛地颔首,然後道:“這個的确好吃,不枉我們排這麼久的隊。”
從不對自己上心的關都督徹底惱了,别說是包子了,就算是一粒白米,今天他要不過來,他都不叫關阇彥。
“你們隻顧着自己,未曾給我帶上一份?”
陶明案淡然:“都督賢身貴體,買來了怕是不合您口味。”
關阇彥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他一手負于背後,一手快準狠地往魏郁春身後抄去,言辭疑似氣不順:“不行,你的包子歸我了。”
他活似被搶了玩具的小孩,行為幼稚,但卻還要保持着那股在外頭張牙舞爪的嚴肅勁。
魏郁春往後退步去,眉目間的穩重仿佛洩了氣,她的面色愈來愈開朗,不僅是她,章念跟陶明案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陶明案舉着包子半掩嘴角,不想别人看破,而章念則是抱着包子哈哈大笑,嘴裡的碎肉差點要噴出去。
魏郁春主動松了手,讓兩隻包子自然而然被關阇彥拿了去。
關阇彥皺眉,火氣是不見了,但是心情還是不大美麗,他慎重回來,隻覺詭異,道:“你們耍我?”
章念看戲不嫌事大:“這肉包子最貴不過兩三文錢一隻,也就我和陶司直這種底層小官糊口的東西。聽說你們貴人平日裡看都不看這一眼。但沒想到,馮姑娘倒很喜歡這個口味。路上又回來得急,省得還要另買什麼,便順便帶了關都督您那一份了。不過馮姑娘說恐怕不合您口味,所以就略施了一下激将法。”
說罷,他還那手指比劃了比劃,拇指和食指掐起來,的确是“略略”一下子。
關阇彥冷笑一聲,抓了包子咬了一口,還是熱乎的。他盯了魏郁春那副義正言辭之樣,完全不像做了壞事的模樣,倒是像方報了什麼仇似的自洽樣子。
魏郁春不是沒有親眼見過他吃食寒酸的樣子,她說出那些話給旁人聽,就是故意誤人子弟了。而他就知道,除了魏郁春,誰有這膽量很心機去整蠱他?
至于章念,他估計還真就信以為真,把此事當成了有趣兒的小插曲看待。
陶明案就不好說了,他那淡淡的笑容比任何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有代表性。
他倆心裡門清,怕是合起火來诓騙章小兄弟一起加入他們,對自己報仇出氣回來了。
算了,包子味道不差,沒什麼損失。
魏郁春能成功也是多虧了她了解自己,這也不算什麼壞事,他自我和解,竟一點都不跟魏郁春置氣。
魏郁春居然有些失望,好似一隻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那般。他最近總是這樣,不管她做什麼,他好似都能竭力包容下來。
相比從前,她什麼都不做,反而會被莫名扣上個帽子,被撒上一頓氣。真是奇怪……
午後,大理寺那邊之前搜羅過的名錄出來了,照着名錄,陶明案利用職權發了通告,果然很快就将幸存者們都聚集到了樓内。他要這些人自備被褥,在樓中住下一夜,他們還搜羅出一處叫做“重梅軒”的偏遠院子。
因為偏遠,所以被大火波及的程度自然要小很多,此地種了滿院的梅,一半梅花樹被燒了,另一半被藏在院後的則還幸存,還是夏日,梅花樹長着與其他樹一樣的葉子,顯得平平無奇。所以這個院子除了在冬日,都是個沒人願意來的下階園,難怪建得偏。
院子不小,橫排豎排都安置了大概十間屋子,最中間的三隻屋子分配給四人組,其他的挨個兒分配給五個幸存者,一人住一個,最後還剩下了兩間屋子。
關阇彥看着那兩間吊在院子最深處的尾巴空屋,突然眼眸睜大,又一次意識到杜明堂的失蹤,他看着陶明案和章念正在張羅五個幸存者排排站好,馬上就要開始挨個問詢,這種關頭,任何人都挪不開步子。
一整個上午都未曾看見人影,杜明堂該不會還留在東邊吧?那小子怕是迷路了……關阇彥很是了解他。
罷了,他若是迷路,剩餘的人也難尋得到他,畢竟時間短,地段也生疏。他要是着急定是會大喊救命的,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現在所有的嫌疑人都在眼前聚集,不怕陽春菊溜出去禍害人,所以,杜明堂當是躲哪裡去睡着了。
睡吧睡吧,來了大概率也不會幫上多少忙。
此時四個人裡,就有章念跟魏郁春沒有防身的功夫,再多一個甚是麻煩。關阇彥心想,不如眼睛毒些,把眼前五個幸存者盯緊了,這才是真正保人命的大事。
想罷,他快速回歸狀态,跟身側的魏郁春一起走近幸存者們。
想到這些人都不可能見過安南都督真容,關阇彥便沒有再覆上面具,并且他想到,陽菊花應當是唯一一個記得他容貌的人,畢竟有過交手的經曆。
他以真容對付,反而更容易試探出僞裝在其中的陽春菊。
現在,聽幸存者自己介紹,五個人裡面,三個龜/頭夥計,倆矮一高,高的叫做蘭花,名字女性化,行為舉止也女性化,實實在在的大娘炮,性取向也有點問題,因為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蘭花在關阇彥還有陶明案倆個俊俏面龐上既糾結又流連忘返的表情。此人猶豫片刻,覺得還是關阇彥那張傲氣的臉蛋更符合他的品味,旋即盯着關阇彥死死不放,時不時還要白眼一下關阇彥身側的魏郁春。
魏郁春:“……?”
關阇彥:“……”
他對蘭花印象很差,此人特性跟陽春菊相似,本質男人,實際上卻是個披着男人皮的娘炮。所以,他在惡心之餘,也對蘭花留有特别的關照。
章念憋着笑,差點要笑暈過去。
另外倆個龜/頭夥計,個頭都矮,比章念小兄弟還要矮上半個頭,估摸六頭身多一點,整體形象看起來有點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