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留存了許多關于她的痕迹。
他也成功了。
用這樣的方式,試探、索求,假裝可憐。
這種方式是離經叛道的,信徒不會傷害這具神創造的身體,這也不會被上帝允許。
無所謂了。假裝信徒的日子早已結束。
神算什麼,神從來沒悲憫過他。
他隻信仰眼前的人。
他是個極端的瘋子,固執,偏激,自私,甚至隻能用這樣的方式留住她,留她的全部關心和體貼。
他自知,且不會改變。
這種疼痛不算什麼,比起之前那些人對自己的虐待,這完全就是不痛不癢。
他繼續僞裝着,低聲回答:“好的。”
奧佩莎放下手,舒了一口氣:“聽懂了就記下,哪怕沒有血緣關系,我也不希望有你這樣的蠢貨當女兒。”
因為沒有耳飾的屏蔽,她隻能小心斟酌話語,以免讓系統降惡毒值發派任務。
她不想再被那系統幹擾了。
她沒注意到,辛德瑞爾本緩和的臉色重又爬上了陰沉。
半晌,他從某種狀态中緩緩抽離,手自然地垂下。
他直接拂去手背上凝固的蠟淚,對燙傷處毫不在意,白皙的皮膚上那片紅腫和輕微的灼傷,在他眼中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他隻是淡淡地說了句“該走了”,聲音平靜而低沉,仿佛剛剛在書庫中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眼神依然深邃而沉靜,讓人無法窺探到他内心的想法。奧佩莎望着他,心中滿是疑雲。
她不知道辛德瑞爾的真實意圖是什麼,也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變了臉色。
這些書來曆絕對不簡單,也絕不是什麼普通的書籍。
她不是傻子,那抽象的字符和畫着各種神鬼的圖像足以說明,這些跟平時認知裡的一切都沒有關系。
他不是來調查神選之子的。
他在調查自己。
她無法确定辛德瑞爾調查的方向是好是壞,辛德瑞爾太過危險,也太過不可控,即便現在有了一些信任,也無法保證自己完全安全。
更何況,她還是被強制劃分勢力範疇的棋子。知道真相的辛德瑞爾一定會掙脫桎梏,撕咬自己。
想着,奧佩莎握緊了手。
盡量隐瞞吧。
反正她很快就會走掉,之後一切如何跟她就沒有關系了。
奧佩莎和辛德瑞爾沿着狹窄的通道,一步步爬出幽閉壓抑的地下書庫。
他們偷偷溜出書店。街道上,暮色旖旎。
或許是都有心事的原因,歸途中,兩人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他們卻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奧佩莎默默地看着馬車外的人流街景,辛德瑞爾則在前面駕車,各自的心事在心底悄然蔓延。
辛德瑞爾依舊沉默疏離,奧佩莎也緘默無聲。
這種詭異的氛圍延續了一會,終于,有人出聲打破了沉默:“你,叫什麼?”
奧佩莎看向前方,那個面朝夕陽,背後卻黯淡無光的金發少年。“奧佩莎。”
“真名。”
“真的叫奧佩莎。”奧佩莎自嘲地笑笑,“很巧對吧,但我真的叫奧佩莎。不過我還有個中文名,已經很久沒用了,叫做簡玥。”
“中文?”
“對,那是我所出生的國家的語言,那是一個很大,很幸福的國度。”
“叫什麼?簡……”辛德瑞爾試圖念出那個對他來說拗口的名字,然而試了半天,卻始終念不出來。
“簡玥。”
奧佩莎放慢聲音,拉長音節教他讀自己的名字。
夕陽下,少年笨拙的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别扭地念出了她的名字:“簡玥……”
“對。”奧佩莎笑了,“簡玥。”
簡玥。
她的名字以一種幾乎病态的存在占據了他的心髒和大腦。
他不知道是哪兩個字,也不知道什麼是中文,但他知道,這是唯一一個有關“她”的事情。
他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知道她名字的人。
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