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吉意外他會主動打招呼。
“...昨晚上謝了。”
韓言藝說話時一直看着手機沒有擡眼。
“沒什麼。”
過了幾秒,韓言藝抿了抿嘴,又張了張口似是終于下了什麼決心,他放下手機看向張曉吉道,
“那個,我不想被人誤會是胡來的人,她是我女朋友,已經談兩年了。”
“哦。”
“但公司不希望我戀情曝光,所以不管看到什麼麻煩請保密。”
“我什麼也沒看到。” 張曉吉沖他笑了笑。
韓言藝默然低頭看回了手機,沒再說話。
沒一會莊瑤來了。
雖然按照劇本張曉吉是先出場的,但兩人直接跳過了他的部分,排演起了後面的情節。
莊瑤十分追求細節。
被争奪的輿圖是放在懷裡還是挂在腰上?
師兄是左手受傷還是右臂受傷?
又或是“輿圖是假的!”這句台詞應該坐着說還是站着說?
任何一個不滿的地方,她都會來回試演數遍。
韓言藝今天雖然很少再跟她争論什麼,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錯了!哎呀!”莊瑤眉頭一皺,啧了一聲。
“這句‘聽着!活下去...’是在師兄拔出劍這個動作之後說的!”
“要不休息一會吧。”韓言藝提議道,走到場邊打開水喝了一口。
莊瑤低頭看了眼手表,“這還有1個小時不到,你還有心情休息?我真是服了...”
她很是焦慮地雙手叉腰來回踱了幾步,“能不能走點心?有他這麼一個一開場就要暈倒的累贅還嫌不夠嗎?”
她說着用下巴朝坐在場外一直旁觀的張曉吉揚了揚。
“隻是和陳老師一起拍個指導花絮,不是正式的比賽,喝口水冷靜冷靜吧,師妹。”
韓言藝說着遞給了她一瓶水。
莊瑤接過水,也意識到自己失了言,擺了擺手,轉身走開了,“行,休息吧,休息...”
“那什麼,你别在意,她壓力挺大的。”
韓言藝又擡頭喝了口水,替莊瑤解釋道。
“沒有。”張曉吉搖了搖頭笑道。
他一直在旁認真看兩人排演,倒也覺得挺有意思。
“你看了半天,有什麼想法嗎?”韓言藝冷不丁地問道。
“我?”
“你不是好歹也曾是上藝的學生嗎?”
韓言藝在不遠處坐下,拿出手機低頭發了條短信。
“呃...”張曉吉想了想道,“其實,我覺得情節是次要的,重點是在環境。”
韓言藝皺了皺眉看向張曉吉道,“怎麼說?”
“其實所有組的題目,在情節上都大同小異,最大的變化是在時間,天氣和地點上,有的是雨夜,有的是清晨雪霁,有的是城牆,有的是密道,山洞...所以這期考的是怎麼通過無實物表演還原一個真實的環境,情節反倒是次要的。”
韓言藝聽罷隻是不置可否地垂眸想了幾秒便又發起了短信,沒再說什麼,等莊瑤回來沒多久,陳婷便也到了。
花絮組很快也都準備就緒。
“下午好,陳老師。”
“陳老師好。”
韓言藝和莊瑤分别打招呼道。
“好呀,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呃,還行吧,但總感覺在一些細節上處理得不太順。”
莊瑤面露難色地笑道。
“沒事,我先看看,你們題目是什麼來着?”
“雨夜棧道,同門派的一對師兄妹擊敗前來追殺的敵人,躲進了山洞??療傷。”莊瑤回道。
“好的,那你們先來一遍看看吧...”
“對了,還有一人了?”
陳婷環顧了下四周,沒看到張曉吉。
“在上面。”在一個3米高台上就位的張曉吉應了聲。
“好的,”陳婷擡頭看了眼道,“那開始吧。”
其實這是三人第一次完整地從頭排演,沒人知道張曉吉要做什麼。
伴随着節目組給的傾盆大雨的環境音和危機四伏的背景音樂聲,張曉吉從高台上摔了下來。
落地的時候四肢亂七八糟地壓在身下,脖子也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歪曲着。
一旁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觑,甚至開始猶豫要不要上前查看的時候,張曉吉的一隻胳膊緩緩地擡升起,僵硬的上臂關節處耷拉着無力的下臂,接着是另外一隻...
他的整個身體好像沒有自己的力氣,頭顱始終低垂着,四肢軀幹仿佛綁着看不見的絲線,将他一點點從地上拉升了起來。
雖然沒有聲音,但每一個動作都似乎伴着一聲聲滞澀的“咔哒”聲。
他從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來,以一種機械的方式一點點撐開一把看不見的傘。
腳下的棧道被雨水打濕,蹒跚而虛滑的步伐顯得緩慢而詭異。
他不過是一具冰冷的傀儡,替主人擊殺目标是存在于世唯一的目的。
古舊的棧道忽然在面前坍塌斷裂,傀儡一腳踏空,右半邊身子驟然下沉,眼見就是要摔落下去,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他懸置在斷裂的棧道邊緣。
低垂的頭緩緩擡起,空洞的眼神在目标身上聚焦鎖定的瞬間令人背脊發涼。
萬丈深淵之上,将落未落的傀儡猛然暴起襲向韓言藝飾演的師兄。
眸中的殺意聚成一道寒芒。
那一瞬間,韓言藝臉上的驚恐不像是演的。
他從未想過那張總是帶着随和笑意的臉上會出現這樣的表情。